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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死,则会担下谢离所有的伤病再离开。
      墙头新绿抽发,谢离立于墙下仰头瞧着,朝晖闯过层层阻碍覆在他睫上,摘得清透眼波。
      “谢公子晨安。”
      新来的侍女抱着一篓旧衣行过,极自然地停步施礼,谢离微微一怔,侧过脸瞧了瞧她,抿唇笑着点点头。
      转角处,路声渐沉默看着,眸色极冷,他身侧的侍从噤若寒蝉,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瞧清楚那侍女的模样,杖…”路声渐一顿,闭了闭眼:“杖责三百。”
      “不许任何人靠近谢离,违者杖杀。”
      话音未落,谢离已经望了过来,脸上残存的笑意立刻收回,眼中是极重的厌烦。
      路声渐见状,冷笑一声,大步行了过去,还未近前,谢离已经抽剑指着他,退后避开:“别过来。”
      两者视线相撞,神色俱寒上三分。
      “有本事你就捅。”路声渐讥讽道,毫不畏惧地逼上前去。
      谢离盯着剑尖,握剑的手指节隐隐发白,被路声渐逼得步步后退,即将撞上假山时,他忽地神色一松,反手一剑刺入心口。
      路声渐瞳孔一缩,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和谢离骨血相连,谢离疼,他也会跟着疼。
      “谢离!”刚转出游廊瞧见这一幕的顾掌史离弦箭般冲了过来,瞬间封住谢离身上的灵脉。
      还没来得及抢救,就被路声渐扯了过去。
      那人眼周充血,死死掐着谢离的衣襟,:“死了就能摆脱我么?你做梦!你死了,我就将你制成尸傀,专挑谢家人杀!”
      谢照乘皱了皱眉。
      若被炼成尸傀,神魂就会被锁在其中,直到彻底磨灭为止。
      “如果谢前辈知道孔前辈的事,也许…”林疏桐抿了抿嘴唇。
      谢照乘接过话头:“他会杀了路声渐再自杀。”
      谢离到底是没死成,顾掌史又将他拉了回来。
      “你大可以死,重映殿给你陪葬。”
      路声渐只扔下这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顾掌史瞧着他的背影叹气,转头望向谢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必呢?”
      六年间,谢离如同只游魂,重映殿没人敢靠近,被刻意忽视,锁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唯有顾掌史夜里偶尔提壶酒同他小坐片刻。
      也常与路声渐冲突,闹得厉害时,甚至被押入狱中,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才放出来,身上的伤从没好过。
      直到那女孩的到来。
      “哎呀——”
      小女孩的惨呼从身后传来,路声渐稍稍侧头,余光瞥见那小女孩动作笨拙地爬起来,抹着不住落下的眼泪。
      谢离也在那。
      他刚从狱里出来,身上缠了不少层纱布。
      “没……”谢离哑着嗓子开口,似乎是瞧了瞧他,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
      路声渐径自走开。
      隔天路声渐桌上便放了封密报,谢离和那女孩半夜偷偷溜进了后厨,一起做了碗元宵。
      路声渐瞧着那信许久,最终将信丢进一堆不重要的文书里。
      谢离似乎很喜欢那小女孩。
      但这次路声渐却诡异的没有对那小女孩动手。
      偶尔碰上谢离一个人坐在树下瞧偷偷扎的小草人笑,也只是远远看着,没再去找麻烦。
      或许他也累了。
      这六年过得比流亡那四年还要痛苦些,流亡时餐风宿露,只顾得上活下去,旁的谁都不在意,但若安定下来……
      路声渐掀帘而入,谢离正窝在椅子上执碗痛饮,足下是摆列成行的酒坛。
      他立于堂下瞧着谢离喝了一坛又一坛,直到将这一地的佳酿尽数饮尽,才堪堪停手。
      谢离伸手拎着酒碗,大步往外行去,路声渐这才发觉他裸着双足。
      今日有雪。
      堂外积雪不深,那人踩着薄雪,哼着不知名小调,寻处雪略深的地方,将酒碗埋了,自己也席地而坐,盏茶功夫后,倒头躺下,竟直接蜷缩着身体,睡在这茫茫大雪中。
      路声渐缓步行来,便听得雪里的人低低道,“走开些,别碰我。”
      有风过,吹动松枝积雪,落进他颈间。
      这一日。
      是孔循的忌日。

第 45 章 渐欲迷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