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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情啊,刘大哥怎能拒绝她一片孝心。”
      刘飞扬道:“可是阿朱怎么办,总不能独自留下阿朱啊!”
      见他松口,阿朱道:“我也不想和姐姐分离,反正我也没去西南之地,听说明教位处昆仑山,我也想去那走走呢,你不会不肯吧?”
      刘飞扬还有些犹豫,道:“可是我和萧大哥约好了,他事情办完了就来情义拳找你……”
      阿朱心道:怎么你这人这般不开窍!厉声道:“萧大哥在这找不到我,自会想方设法找我,他可不像你这般迂腐。”说完,也不禁想道,自己这个女孩家说这种话,实在不成体统,心中又羞又急。
      见话说到这了,刘飞扬道:“那好吧,我们明天便一起上路。”见到楚依依秀美的脸庞竟带着几分幽怨之色,心头一震,话音一转,又说道:“其实,我是担心小依吃不得西南风霜之苦!”
      楚依依道:“小妹也不是从小娇生惯养,刘大哥多虑了。”只是眼中朦朦胧胧多了些惆怅。
      刘飞扬见状,心中如撞巨石,不敢再看她的容颜,说道:“那便这样吧,我们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便一起前往明教。”
      楚依依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个礼,同阿朱一起转身离去。阿朱在转身时,还狠狠瞪了眼刘飞扬,和楚依依一起走进后厢房。
      晚间,刘飞扬洗把脸后,正准备就寝,房外传来脚步声,一人敲门唤道:“开门,我有话说!”正是阿朱。
      刘飞扬开门把她迎了进来,阿朱气冲冲地往桌前小凳坐下,说道:“我真被你气死了!”刘飞扬关好了门,返身便见她一脸怒容,轻声问道:“你是为了晚饭那事生气么?”
      阿朱道:“我看你平日也是有智有谋,怎么现下如此蠢笨?楚姐姐的心意,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刘飞扬一愣,呐呐道:“小依的心意?”阿朱娇喝道:“小依,小依。你到底把楚姐姐当成什么人了,叫得这么亲昵?”刘飞扬道:“我,我只把她当妹妹般看待,绝不敢有半点亵渎!”说完,心里也不禁问自己,自己真只把她当做妹妹么?楚依依的绝世容颜自己真不动心么?是了,若不是楚依依秀丽无匹,换做一般姿色,自己还会动心么?显然自己对她动心的是她的姿色,却不是她的人,就好比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一般。
      阿朱哪知道他心里转过那许多念头,闻言气极,指着他的鼻子道:“妹妹?楚姐姐对你的一片情义连我这个旁人都看出来了,你竟还把她当做妹妹!”
      此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刘飞扬如遭点殛,眼中一丝喜色不自觉闪过,复又是茫然惊谔之色,道:“这怎么可能?”并不是他虚伪,在另一个世界二十二年,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同样也有年轻人的虚荣浮夸之心。就好比几个男的在一起,当某人被人提到和哪个美女扯上关系,多少有点飘飘然,更不用说是美女还喜欢自己了。(我想看到这的朋友,应该大部分都有这种体会吧?那是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阿朱道:“那还有假?你可知道这几日来,楚姐姐与我聊得最多便是和你别后,你的经历,每当我说到凶险处,她都不由面色苍白,明知道你现下安然无恙,还是听得提心吊胆不止。当她听到你被人误以为是江湖恶人,你猜她是怎么说的?”
      刘飞扬听得心头大震,不禁问道:“她说什么了?”阿朱道:“楚姐姐说:‘刘大哥宅心仁厚,古道热肠,绝不会做如此不义之事!便是全天下人都不信他,我,我也信他!”阿朱易容术巧妙无双,学人声音也是惟妙惟肖,此时她用楚依依的声音,说出这几句来,其中的柔情蜜意自是一显无遗。
      刘飞扬只听得如痴如醉,口里喃喃道:“我有那么好么?我真有那么好么?她竟如此信我!”
      阿朱道:“这可是楚姐姐亲口说的,我可没增一句,减半句。你若是男子汉,便亲自去见她。这几日来,我虽和楚姐姐形影不离,可也不见你私下找她。你若去找她,难道我不会借机避开么?现在楚家上下几乎人人都知道楚姐姐对你大有情义,便只有你个木头人似的。”
      刘飞扬惊道:“这怎么可能,小依与他师兄林伟腾林兄,自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才是楚家上下都清清楚楚的事!”
      阿朱道:“他们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错,但那又怎么样了?那位林伟腾我没见过,我不知道,而楚姐姐向来只把他当做哥哥般,哪有半点男女之情了,更何况他们也没有什么媒妁之约父母之命的,这又有什么打紧了?”她与楚依依几日来无话不谈,便好似亲姐妹般,此番着急来找刘飞扬,故是为了楚依依一片痴心没有着落。另一方面也是为刘飞扬着想,她深感刘飞扬撮合了自己和萧峰间的情义,一直心存感激,想着回报他。而见他竟无视楚依依这大好人儿的一片深情,自是为他着急不已。
      刘飞扬何尝不明白阿朱的意思,长叹一声道:“可是林兄他对小依……”不待说完,阿朱急急打断他的话,跺脚喝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了这么半天,你怎么还不开窍,那林伟腾怎么想是他的事,他只是楚姐姐的师兄,那又有什么了!”
      刘飞扬道:“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还就是只是不出个什么。他本想说:“只是这男女之情讲究真心实意,而我却不知是真个喜欢小依,还是只喜欢她的容貌!”只是这句话也实在难讲出口来。他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他坚信男女间只有彼此情义相投,在一起才能其乐融融。若以后发现自己只是喜欢楚依依的外表,而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人,那时楚依依怎么办?(哎,也正是有他这种想法,他在另一个世界二十二年了,还是光棍。)
      阿朱气得甩袖欲走,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你若不喜欢楚姐姐,便向她直说了,免得楚姐姐空抱希望,最后落得伤心不已。”
      刘飞扬不禁苦笑:这事如何能说的,阿朱还真是个小姑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愣愣地站在那儿。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抽噎,阿朱打开房门,不禁脱口叫道:“楚姐姐!”
      刘飞扬一惊,闪身而出,只见门外走廊凭栏处正倚着一个黄衣女子,长发随风轻飘,在一片月光洒耀下,双肩微微颤抖,脸上挂满泪水,顺着脸颊落在绸衫上,不是楚依依还有谁?
      见到她那我见尤怜的模样,刘飞扬忽感心中一阵颤栗,那是一种心痛的感觉,只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楚依依见他现身,猛地掩面转身疾奔,更是止不住的哭声出来。阿朱大叫道:“楚姐姐!”也跟着跑了上去。刘飞扬心头剧震,脚下疾点如箭般追了过去。
      楚依依在饭间,见刘飞扬一点也意识不到她的情义,心中惆怅万分。后经过阿朱开解,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些。只是阿朱临去时,神情古怪,她心下好奇,这才来跟了过来。本来以刘飞扬的功力早该听到她的到来,只是当时他心绪不宁,竟听不到门外的声响。楚依依在外听到刘飞扬丝毫不表露对自己的感情,甚至几度拿林师兄出来当挡箭牌,直到后来终于心灰意冷,想到自己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不禁失声哭了出来。
      在她自怜自伤之际,一见刘飞扬,自觉无颜见他,立马便跑。只是她此刻心神失守之下,没跑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便向前向前跌去,刘飞扬后发先至,已赶到她的身前,弯身往她腰间一抱,顺势把她抱入怀中。
      这是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刘飞扬只觉触手处,温暖适人,柔若无骨,鼻间钻进一股沁人的幽香,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内心竟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楚依依也是何尝如此被人抱在怀中,还是心仪的男子,闻着男人特有的气息,身心俱软。
      蓦地楚依依惊醒过来,猛地挣脱刘飞扬的怀抱,满脸羞红,心若鹿撞,低头不语。刘飞扬怀中一轻,人却如飘呼呼的天上重回地上,轻声道:“小依。”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目四望,阿朱却已不见踪影。想到刚才佳人入怀的那种美妙滋味,胆气大壮,走上前去,拉住楚依依的手,说道:“刚才阿朱说得是真的么?”话一出口,连自己都想摔自己一巴掌,这话要她怎么回答?
      楚依依只是略一挣扎,两只柔软润滑的手掌便任他握在手中,只是头低得更下了,心中一颗芳心扑扑直跳,直似要突出胸口来。刘飞扬见状心下终于确定,说道:“对不起小依,刘大哥愚笨非常,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直到此刻才知道。”
      楚依依道:“你明白了人家的心意,却又如何?”声如蚊呐,几不可闻。刘飞扬结结巴巴道:“小,小依,你愿意,愿意让我,我从此照顾么?”短短几个字,却比和慕容博大战一场还要累上百倍。
      楚依依芳心暗喜,缓缓抬起头来,问道:“刘大哥莫不是可怜小依,随口说说?”
      刘飞扬见她雪白的面庞上还带着泪痕,真个是山茶朝露,我见尤怜,心中一荡,急急说道:“不,不是。天上明月为证,我若是随口胡说,那我就……”正待说出个重誓,楚依依的两根芊芊玉指已贴到唇边,只听她轻声道:“小依相信刘大哥的话!”
      刘飞扬大喜,混身轻飘飘,似在梦里云端,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楚依依一惊,退后一步,嗔道:“你,你这是做什么?”刘飞扬笑道:“我实在是开心不已,心中喜悦难禁,直想大笑出来!”
      楚依依见他说得真切,心中甜蜜,嫣然笑道:“你可别叫,若惊来众人,那可羞死了!”
      刘飞扬忽地跨前一步,右手搂着她的腰后,往身前一靠,左手扶上她的脸庞,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柔声道:“以后刘大哥保证,绝不让小依再次伤心落泪!”说到深情处,伸颈过去,吻向她的樱唇。楚依依粉脸晕红,宛转相就,闭上眼睛,四唇终于相接。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天地俱都不存在般,彼此心神全部贯注在对方身上。天上的月亮也悄悄躲到云后,也似怕打扰了二人。
      “飞扬,飞扬,快起床了!”刘飞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的竟是许久没见的母亲,还有父亲,两老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再看周围环境,床铺,书桌,电脑,正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房间的摆设,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刘飞扬不禁问道:“爸,妈,我睡了多久了?”
      老妈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又睡到了大中午才起床,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通宵玩电脑了,这样容易弄坏身体。”
      刘飞扬唯唯应是,但忽然感到身体一阵飘忽,眼前人影渐渐模糊,面前老爸老妈的样貌竟变成了萧峰和阿朱,只听萧峰豪爽笑道:“二弟,大哥终于报了大仇了,这下可以和阿朱去塞外放马牧羊了!”不待刘飞扬说话,眼前景物又不断变幻,所见过的人一一出现,最后楚依依一身黄色绸衫出现在身前,轻声说道:“刘大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刘飞扬心中喜悦万分,伸手欲拉住她的手。突然,楚依依面容扭曲,胸前凸出利剑,伤口泊泊冒血,一人恶狠狠地道:“刘飞扬,你令我家破人亡,我要杀了你心爱的人,让你痛苦万分,哈哈。”楚依依身后闪过慕容博疯狂大笑的样子。刘飞扬心痛不已,大叫道:“不要啊!”
      蓦地刘飞扬满头大汗从床上弹起,再一细看,布帐木床,圆桌木凳,雕梁画栋,依旧是在楚家客房中,不禁喃喃道:“还好只是场恶梦!”穿好衣服,顺手拿过枕旁的一本册子,靛蓝的封皮上写着“七伤拳谱”四个大字,微微一笑,脑海中又浮现昨晚那甜蜜的时刻。
      昨晚,刘飞扬和楚依依一吻定情后,心情各是愉悦无比,卿卿细语,道不尽的儿女情长。见天色已晚,夜风渐凉,刘飞扬送楚依依到了她的房门口,刘飞扬正欲回房,忽被楚依依叫住,让他在房外稍等,自己进了里去。
      楚依依进房没多久,从房内拿出一本小册子,递到刘飞扬手中,说道:“这是爹爹放我这的拳谱,在小依手中也无大用,刘大哥可拿去参详。”
      刘飞扬惊道:“这怎使得,这是楚前辈家传之物!小依给了我,恐有不便!”
      楚依依脸上又现红晕,娇嗔道:“爹爹对刘大哥也是感激不已,更何况若不是此书,你我也不会相识!”刘飞扬心下明白,楚万千若不是偶然得到此书,误以为给楚依依练了可增强体质,不想适得其反,楚依依越发病势沉重,楚万千这才上明教盗药,归途中遇上了刘飞扬,这才有了后来之事。这本七伤拳谱,可说便是他们之间的一条红线,冥冥中把他们牵到了一起。此时,楚依依把它赠送给刘飞扬,更是有如定情信物般了。
      刘飞扬不再推辞,把书纳入怀中,道:“那我就收下了。夜深了,小依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好养足精神一起前去明教。”
      直到楚依依房内歇灯,刘飞扬这才转身回房。回到房中,脑海中不住浮现楚依依的音容面貌,及刚才和她在一起的那旖旎风情。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索性便拿出了七伤拳谱,看了起来。
      这七伤拳谱是用楷书所写,方方正正的,繁体字也难不倒刘飞扬。他翻开第一页,便见上面写到: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失意恍惚,三焦齐逆兮魂魄飞扬。果然并不见写着“一练七伤,七者皆伤”,“先伤己,后伤敌。”等警示字样,想必连创造这门功夫的前辈高人初时也没意识到此点。
      刘发扬连翻数页,大致明白七伤拳的拳理重在运气法门,一拳七劲,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实在令人防不胜防,练到大成,威力之大便是和降龙十八掌也是难分上下,相反拳招反是次要了,全书记载不过寥寥数招。
      看了个把时辰,刘飞扬并没有急着练七伤拳,心想来日方长,觉得微有困意,便上床去睡了。
      刘飞扬把七伤拳谱收入怀中,迈步出屋,来到大厅,见到阿朱和楚依依已是等候多时了。阿朱笑道:“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刘大哥今日竟睡到了此时方醒!”说着还偷偷向楚依依做了个鬼脸,弄得楚依依面红耳躁,目光轻轻撇向刘飞扬,心中自是喜悦不尽。
      刘飞扬已知昨晚之事,定逃不过阿朱这鬼灵精,也有点不好意思,道:“你们都准备后了么,我们这便起程吧!”
      阿朱又笑道:“哎哟,我的刘大哥,你和楚姐姐精神爽利,不吃饭可以,我可受不了啊,总要先吃饱了才好上路啊!”
      楚依依大羞,道:“妹妹休要胡说!”刘飞扬也是大窘。
      这一顿早饭自是吃得极是开胃,看着楚依依一语一颦,娇羞嫣然的模样,刘飞扬心中也是无限喜悦。
      自林伟腾离去后,情义拳中已停了对外授拳,只剩下些心腹门人,及一些丫鬟下人。他们也都知道楚依依今日要随刘飞扬出去寻回楚万千,有机灵的更早租了辆马车前来。
      刘飞扬等人吃过早饭,与情义拳众人一阵挥别,小菊更是拉着楚依依的手泪流不止。本来,小菊也想陪同楚依依前去,只是刘飞扬每见她一面,心中便代楚依依泛起一阵愧疚,对她也是好生怜惜,不想她再拔山涉水,多受辛苦,以种种理由婉拒了过去。楚依依现在对让刘飞扬可说是言听计从,也不想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当然也无异议。三人上了马车,随着车夫一声鞭响,就此出城而去。
      从城西出去,行了不过半个多时辰,后面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踢声,一人大叫道:“刘师叔,刘师叔!”
      刘飞扬一听,竟是薛神医薛慕华的声音,吩咐马车停下,从车前跳下。马车内楚依依和阿朱也听得动静,揭开车帘,探出身来。阿朱道:“怎么回事?”
      刘飞扬道:“是我那师侄薛神医薛慕华,他急匆匆赶来,不知有什么事?”二女哦了一声,她们都受过薛慕华医治,自是知道他和刘飞扬的关系。
      没多久,一匹枣红骏马在马车前停住,薛慕华翻身下马,来到刘飞扬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递上,说道:“可算追到刘师叔了!”
      刘飞扬心下惊异,道:“慕华,这是什么?”接过一看,见信封上写着几行字:刘飞扬刘师弟亲启。落款是:擂鼓山苏星河上。打开一看,见信上写道:飞扬师弟:欣闻师弟才识过人,为武林后起之秀。师兄不肖,也感我逍遥派复兴有望,极盼一见。望在八月十三前,驾临河南擂鼓山,同时摆下一道棋局,恭迎天下才俊……
      只听薛慕华道:“经少林派公告天下后,师叔声名如日贯天,慕华斗胆上了擂鼓山向恩师禀明一切,蒙他老人家恩典,重又收录我等几位师兄弟重回师门,此全仗师叔之助。”
      刘飞扬看了信,大致明白苏星河的目的,看来他也想亲眼见见自己这个自称是逍遥派的师弟,对了,更有可能便是无崖子听了苏星河所说,是他想见自己的妻子。想必他也防有诈,再摆下珍珑棋局,希望能有人解开,好传他一身功力。心中直笑,见便见,怕你不成么?说实话心里也想见见这位“师伯”无崖子。扬扬手说道:“那是你们的造化,说不上是我帮了什么!只是我眼下要去明教一趟,时间上恐怕赶不及了!”
      楚依依和阿朱此时也下了马车,楚依依先向薛慕华谢过了医治之恩。阿朱也不行礼,当日她是易容被薛慕华医治,离去时还割了他的胡子,数月不见,此时见他的胡子只有寸余,不禁暗自偷笑。薛慕华江湖阅历极丰,一眼看出楚依依和刘飞扬关系不浅,赶紧还礼,连称不敢当,至于阿朱他只是觉得面善,倒也不在意。
      刘飞扬把信递给二女过目,淡淡说道:“看来要让苏师兄失望了。慕华,你回去转告苏师兄,便说等明教事了,我再去看望他便是。”
      薛慕华大急,他不知道刘飞扬和明教有什么瓜葛,也没空理会,道:“恩师再三吩咐,请师叔在八月十三前能上擂鼓山一趟,事关重大,请师叔应允!”
      刘飞扬心道:难道无崖子快要撑不下了么?说道:“何事如此紧急?莫非苏师兄身体抱恙么?”
      薛慕华道:“那倒不是,只是恩师千叮万嘱,其中详情师侄也是不知。”月前,苏星河得知了刘飞扬的名字,心下大喜,忙禀告给无崖子。无崖子也对刘飞扬大感好奇,心下也是极为宽慰,当时便有意把功力全传给刘飞扬。但又怕其中有诈,这才吩咐苏星河遍洒名帖,广约江湖棋道高手,同上擂鼓山破解珍珑棋局。
      无崖子一生所学极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是不在话下。除了天赋过人,那还得对各门学问兴趣盎然,才能有大成就。那珍珑棋局是无崖子偶得之先人残局,他再加以演化而成,但不想连自己也破解不了。他自负棋道妙手,对此事也一直抱憾于心,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有聪明才士婆解,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刘飞扬见他神情,似并不知道无崖子之事,说道:“可是我已答应了楚姑娘,要去明教接回楚老伯,你总不能教我言而无信吧!”
      楚依依心下一甜,向刘飞扬报以一笑。薛慕华哑口无言,江湖上最重信诺,他也不知为何他师傅如此急着见刘飞扬,自是说不上话来,只急得团团转。
      楚依依见状,说道:“不知薛神医师门有何大事,要找刘大哥?”她本想说“苏前辈有何事要找刘大哥?”后想起自己和刘发扬的关系,急忙改口。
      薛慕华苦着脸道:“在下辈分低微,并不知情!”
      楚依依转向刘飞扬道:“刘大哥,我爹爹之事并不急在一时,看薛神医的神情,想必你的师门真有要事,何不先上擂鼓山见见苏先生。”
      薛慕华闻言大喜,忙接道:“楚姑娘深明事理,在下极是佩服。”要说他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除了苏星河,哪里这般恭维过谁了?只是刘飞扬身份特殊,楚依依和他关系不浅。最重要的是,苏星河交代他定要把刘飞扬带上擂鼓山,他重回师门,自不想第一件事便办不成。
      刘飞扬沉吟道:“也罢,我和明教之约还有半年,想必时间还来得及。小依既然开口了,那我们便先去河南擂鼓山,再转道去明教吧!”
      薛慕华自是大喜过望,不住向楚依依道谢。几人重上马车,刘飞扬吩咐车夫改道南去。这车夫是渝州人,也巴不得不去那西南异域,反正银钱照给,自是没有丝毫异议。薛慕华骑马跟随在旁。
      路上,刘飞扬想起一事,问道:“慕华,你可知道苏师兄这次的棋会,还请了哪些江湖上的人?”
      薛慕华道:“这个慕华不知,请人之事俱由恩师手下那些聋哑人前去。师侄只知道那个棋局是师祖所留,恩师希望能有才俊之士能解开棋局,还师祖一个心愿。”说完想到,恩师当年正是不忍刺聋毒哑自己几个师兄弟,这才被迫把自己几人赶出逍遥派,心中感激更是无以复加。
      刘飞扬又问道:“你远道而来,可有听过我义兄萧峰的消息?”听到说到萧峰,阿朱也把车帘揭开一角,仔细倾听。
      薛慕华道:“江湖传闻姑苏慕容乃三十年前,造成雁门关惨案的元凶。萧峰为报杀母大仇,于月前杀上姑苏燕子坞。可慕容氏早得到消息,燕子坞也是人去楼空,连下人也不见半个。目前江湖上沸沸扬扬都在讨论此事,只是无人知道慕容一家迁到了何处。”他并不知道当年雁门关之事是由刘飞扬说出去的。
      阿朱听到萧峰并没有和慕容家撕杀起来,心中不由一宽。刘飞扬心下也是暗暗琢磨,看来那个房佑龙并没有和慕容博一道。单以燕子坞慕容家的实力,并不足以对付得了萧大哥和萧前辈。这点慕容博定也是知道,他生性谨慎,绝不打没把握的战。想必他暗中布置的实力不在江南一带,这才举家迁徙,只是他会去哪呢?他自是不明白房佑龙和慕容博的关系,忽又问道:“慕华,你当初为何要和游氏兄弟,一起召开那个英雄大会对付我义兄?”
      刘飞扬一直想不明白,薛慕华绝不是那种以江湖公益为先的人物,单看他之前每医治一人,便向人索要武功当做回报便可看出一二。
      薛慕华虽在骑乘之中,但也一直望着刘飞扬回话,此时见到他的眼神,心中发虚,竟不敢望他。刘飞扬追问道:“没事,反正事情也过了,我不会怪你。”
      薛慕华这才说道:“师叔也知我派出了个逆徒丁春秋,他欺师灭祖,在江湖上无恶不作。奈何恩师……那个武艺不如他,而我们这些不成才的弟子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师侄当时想萧峰恶名卓著,若能除了他,中原豪杰必可感念我的恩德……”
      刘飞扬接道:“你道这样便可让中原人士替我们清除丁春秋这个败类么?”见薛慕华不敢接话,继续说道:“你可真是糊涂,丁春秋为祸天下也不是三两载的事了,何尝有人去找他算帐了。我逍遥派的事,还要借助外人么?”他近来多以逍遥派中人自居,越来越把自己当成真正的逍遥派一份子了。
      薛慕华额上冒汗,唯唯应是,哪敢顶上半句。刘飞扬见状也稍觉愧疚,说道:“我也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还好我义兄没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薛慕华惊道:“谢我?哦,师侄不敢!”他还道刘飞扬说得是反话,心中更是惊惧,就怕他在苏星河前说上什么。
      刘飞扬笑道:“你放心吧,我说过事情已经过了,我不会怪你的。”若不是有薛慕华召开对付萧峰的英雄大会,他上哪找机会和萧峰结拜,想想当时在天下群豪前和萧峰结义的情景,心中真是豪情万丈。
      薛慕华这才心下稍定。
      擂鼓山在河南嵩县屈原岗附近,离渝州约两千里路程,众人日行夜宿,一路上也没遇上什么麻烦,大约半个月后来到擂鼓山下,才不过八月十二,离约会之期还有一天。
      因山势陡峭,马车难行。刘飞扬给了车夫赏钱,打发他先行离去。擂鼓山相传为古代战时擂鼓助威之处,至于是哪个朝代就难以考较了。此时还是夏秋时节,漫山林木望去,苍翠葱郁,还不时见到山峰峭立,怪石嶙峋的景观。刘飞扬心道:《天龙》原书中好象没写到逍遥派的门派所在地,只讲无崖子被丁春秋暗算击伤后,在此蛰伏了几十年。其实,这地方做逍遥派的总坛也不错拉。
      山势越行越高,刘飞扬见楚依依娇喘不已,额上点点香汗,上前扶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累了么?”楚依依首次见她在众人前,也毫不隐瞒对自己的亲热关怀,心中又羞又喜,道:“我没事的。”
      薛慕华见状,说道:“反正已到了擂鼓山,我想两位姑娘也走累了,不如我等就在此休息下,师叔你看如何?”
      阿朱笑道:“我可没说累了哦!”虽是如此说,还是几步硼跳来到楚依依身旁,说道:“姐姐,上那坐坐吧!”指了指旁边一块较为干净的岩石。
      这一路上薛慕华早见识过阿朱的机灵调皮,倒也颇喜欢她不时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自不会和她辩驳什么。刘飞扬牵着楚依依的手到那块石头前,手臂一挥,上面的灰尘颗粒自是远远荡去。阿朱又笑道:“姐姐,你看刘大哥多细心啊。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块木头呢。”
      楚依依含笑不语。阿朱也笑嘻嘻地依在她身旁坐下。刘飞扬功力深厚,只是在旁站立,开口问道:“慕华,大概还要多久才到苏师兄所住的地方?”
      薛慕华恭恭敬敬地道:“山路崎岖,再行一个时辰便可到达,转过个石涧,有个山谷,那便是恩师隐居之处了。”
      刘飞扬点头,若有所思,薛慕华不敢打扰他,静立一旁。忽听,刘飞扬说道:“山下有人来了,想必也是来参加棋会的江湖中人。”
      薛慕华策耳凝听,只听山风扶林作响之声,丝毫听不到人声,聚贤庄一战后,他已知道刘飞扬武功大进,自是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只是在心里暗暗佩服他功力深厚,不住默念“师叔功力深厚,实是我逍遥派大幸”等等。
      过了半晌,不单是薛慕华,连阿朱和楚依依也听到远处传来一人长吟声,随着那人不断走近,甚至听到那人吟的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楚依依幼时对诸子诗篇颇有涉及,知道那是陶渊明《饮酒》中的名句,这几句本是有超脱凡尘,远离尘世之意。而那人念来,其中却颇有惆怅,诗词语气中有种苦于无法超脱现实的苦闷。
      没多久已见一行五人款款漫步而来,刘飞扬眼尖,见当前一人,身着蓝色公子长衫,面貌英俊,竟是段誉,身后四人,或拿铜棍,或执判官笔,或腰插双斧,俱是一脸英气,想必是大理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了。他转身向阿朱道:“你哥哥来了。”阿朱一呆,还没会意过来,刘飞扬又冲段誉等人叫喊过去:“段誉段公子,幸会,幸会,可记得那无锡城外杏子林中刘飞扬否?”阿朱这才明白来的竟是段誉,想到自己的身世,眼中神色复杂之极。
      段誉闻言一惊,道:“原来是刘公子,幸会之至。”脚下自然加力,向上行去。身后四大护卫同时加速跟进。
      待走近一看,段誉见当前那人长衣飘然,正是当日有一面之缘的刘飞扬,双手抱拳,正待再行过见面礼,眼睛却看着刘飞扬身后一人看得直了,嘴里喃喃道:“王姑娘!”眼里再无他物。
      刘飞扬知道他定是把楚依依误当做王语嫣了,暗道:这小子还真是痴得可以!暗暗咳嗽一声,不想段誉竟仍没回过神来。阿朱自是知道他对王语嫣心慕非常,只是她此时也是心事不定,根本顾不得那许多。薛慕华见状却是大为恼火,他不认得段誉,只觉这小子无理之极,在他心目中早把楚依依当做刘发扬的爱侣,怎容别人如此注视。大喝道:“嘿,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理,竟直直盯着人家姑娘家看!”
      有如一声棒喝,段誉才从梦游中回过神来,发现连阿朱也在这里,更当她是王语嫣,冲楚依依道:“王姑娘,无锡一别数月,近来可好!”而身后四大护卫却对视一眼,俱是苦笑不已,面上大感无光。他们虽没见过王语嫣,但这月来听段誉念念不忘,自也知道有这么一人。如今见楚依依容颜清秀无双,心里皆想: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难怪小王爷为她朝思暮想。
      楚依依先前也觉段誉极是无理,后来才记起阿朱所说有个女子和自己长得极像,想必他是把自己误认做那为姑娘了,心下稍悉,道:“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并不姓王!”
      段誉闻言,直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从头凉到脚,还道王语嫣在生自己的气,惊得说不出声来。刘发扬笑道:“段公子你确实认错人了,她姓楚,可不是什么王姑娘。不信,你可问阿朱。”
      段誉转而望向阿朱,阿朱说道:“她确实不是王姑娘,段,公子认错人了!”内心却是发堵,不住狂喊:他是我哥哥,他是我哥哥,我终于见到亲人了!
      段誉哪知道她的心里,这才确定楚依依不是王语嫣,上前深深一揖,道:“在下无状,唐突了小姐,请小姐莫怪!”楚依依还了一礼,道:“公子不必客气。”她自也看出段誉对那位姑娘是钟情到了极处。
      刘飞扬这才向段誉等人介绍了薛慕华。阎王敌薛神医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段誉等人皆是久闻大名,纷纷上前见过。大理四大护卫也各自抱了名号出来。薛慕华已知段誉先前是认错人了,又见他举止有理,也不在对他挂怀于心。
      众人寒暄几句话,刘飞扬拉过阿朱,说道:“本来此事我是不应该讲,但见阿朱闷闷不乐,实在多嘴要说上几句。”
      段誉等人大奇,四大护卫中的朱丹臣道:“刘少侠有何事但请直说。”刘飞扬近来那是大名远播,段誉和四大护卫也有耳闻,对他也是极为推崇。
      刘飞扬见阿朱还有些忸怩之色,说道:“我要告诉各位得知的是,有关阿朱的身世!她是小镜湖阮星竹阮女侠失散多年的女儿!”
      “什么!”四大护卫齐齐出声惊道。他们自是知道段正淳和阮星竹的关系,阿朱是她的女儿,岂不是段正淳的女儿,镇南王府的郡主身份。段誉也知道自己父亲目前在小镜湖和一个姓阮的阿姨在一起,他素知父亲的禀性,心中不禁喊道:看来我又多一个妹妹了。
      朱丹臣也不禁问道:“刘少侠,此事当真?”刘飞扬叹口气道:“此事由我说出口,的确有点骇人,但却是千真万确。我与阿朱也算情同兄妹,自不忍看她有宗认不得,待日后见了阮女侠,自有分晓,我只是先给你们打个醒。”
      四大护卫面面相觑,还是朱丹臣道:“请刘少侠恕罪,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是我等做下人敢妄自非议的。日后见了段王爷自当禀告。”
      刘飞扬点头道:“这我晓得!”段誉才不管这些,走到阿朱跟前说道:“原来,你竟是我的妹妹,那可太好了。”他虽不是段正淳亲生,但实在有几分父风,皆是对美女极为尊重,在姑苏“琴韵小筑”中明知阿朱是个小姑娘,还对扮成老太婆的她下跪磕头,实在是痴到了极处。
      阿朱本也是心乱如麻,但看着段誉笑呵呵的样子,想到和他初遇时的经历,心情没来由轻松起来,不禁笑了出来。段誉道:“那日在燕子坞中,我就想我要是有个机灵活泼的妹子那该多好,想不到你真是我的妹妹呢。”
      阿朱道:“我也不知你是我哥哥,那日还要你……你可不要怪我!”
      段誉喜道:“你肯叫我哥哥了,太好了!”
      刘飞扬道:“你们兄妹相认,我也替你们高兴,等阿朱见了镇男王或阮女侠,自当呈上信物,也好还她个名分。”
      阿朱心下感激不已,道:“多谢刘大哥!”楚依依上前,握住她的手,也是替她高兴万分。
      刘飞扬道:“你我何虚客气。我这也是为了萧大哥。”转向段誉道:“我知道段公子也是萧大哥的结拜兄弟,若段公子不嫌弃,刘某虚长你几岁,称呼你为三弟如何?”
      段誉为人素无架子,也早已听闻刘飞扬和萧峰在聚贤庄数百个江湖豪杰目睹下结为兄弟,后也听闻了他不少的事迹,对他也是心仪许久。闻言大喜,道:“二哥豪气干云,小弟也是仰慕已久,请受三弟一拜。”说着,当众拜了下去。刘飞扬自也是跟着拜倒,二人互相拜了八拜,站起后俱是满心欢喜,大笑不已。众人也是欢喜不已,除了薛慕华面色古怪,心中暗道:刘师叔率性而为,哎,我又多了个长辈。
      楚依依上前道:“恭喜刘大哥又多了个兄弟!”
      段誉见她对刘飞扬颇为亲近,看着她的面容难免又想到了王语嫣,一颗心又飞到了王语嫣身上。
      刘飞扬也猜想他定是忍不住又在想王语嫣了,问道:“三弟,可是来参加明日的棋会的?”
      段誉道:“正是。小弟酷爱围棋,听闻聪辩先生棋艺高超,遍约天下棋道高手与会下棋,小弟自不量力,也想参与盛会。二哥想必也是来参加棋会的了!”
      刘飞扬笑道:“不瞒三弟,我的棋艺只如六七岁顽童,登不了大雅之堂。此次前来是为了另一事。”心想。他终会知道苏星河是逍遥派中人的事,当下也不瞒他,把自己和苏星河的关系说了出来。
      段誉大奇,道:“原来,二哥竟是逍遥派的传人,真是意想不到!”心中不禁想到,无量玉洞中的神仙姐姐的留言,要他杀尽天下逍遥派的人,心中不禁一跳。后又想到楚依依和神仙姐姐长得也是如此相像,莫非和她有什么关系?
      刘飞扬道:“其中关系我们日后再谈不迟,时日不早,我们还是快点上去吧。”说着,也不忌讳旁人在场,拉着楚依依的手,轻声说道:“山路难行,我带你!”楚要依脸上飞过一片红霞,娇羞不已,却是任他握住小手。
      薛慕华见了,心中不禁叹道:这刘师叔真是率性而为到了极至。走到了众人前面,在前带路。众人一齐随后而行。段誉走在众人当中,明知楚依依不是王语嫣,可还是忍不住不时向她背影偷瞧过去,大叹造物的神奇:怎地她和王姑娘长得竟这般相像,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由暗自羡慕刘飞扬,心中想道:若王姑娘也这般对我,我便是立刻死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一行人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山涧旁。薛慕华从怀中取出炮仗,打火点燃。砰的声响,炮仗窜上天空,啪啪啪连爆三声响。只听他说道:“前方道路愈发难行,家师不欲怠慢贵客,待会有专人前来迎接。”众人皆是大叹聪辩先生待客周到。
      没多久,前方奔来十余人来,多是乡夫装束,有一半人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到了近处,薛慕华当先迎了上去说道:“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快来见过刘师叔。”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来人当中有个老者和中年壮汉,还有个儒生模样的人,装扮各异,夹在一众乡夫当中,倒是极为显眼。
      那老者问道:“五弟,哪位是刘师叔?”眼光在刘飞扬和段誉间一扫而过。他只听说刘飞扬是个年轻公子,见二人年纪相仿,自是不能确定。刘飞扬见了他的目光,心中暗道:这人的功力倒是不错。想必是函谷八友的老大了。
      薛慕华指着刘飞扬道:“这位便是刘师叔了。”老者、儒生和那中年壮汉闻言,齐齐抢到刘飞扬跟前,纳头便拜,口中一一叫道:“师侄康广陵、苟读、吴领军见过刘师叔。”
      刘飞扬不料他们一见便行此大礼,在他们双膝即将着地时,双手托出,一道柔劲已把他们托了起来,口中道:“不必行次大礼!”吴领军脸色木纳,没什么反应,康广陵却是函谷八友之首,武功远超众师弟,自是明白刘飞扬武功极高,他也是生性天真之辈,毫不忌言,笑道:“师叔武功高强,这下丁春秋有人制他了!”
      苟读却吟道:“师叔武功高强,但尊卑有分,是固师门之绪论仅守而勿敢失者也。”说着,还要再行拜礼。
      刘飞扬头大如斗,他哪听过这些酸词,又见他迂腐得倒是可爱,倒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薛慕华和刘飞扬相处已久,知他与古法礼数并不看重,拦住苟读,说道:“三师兄,师叔为人谦逊,不喜欢过多的繁文孺节,太多礼数他反倒不喜欢。”
      苟读还在挣扎,嘴里说道:“论语中《微子》子路有曰:‘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吾读圣贤书,怎可不晓古人之微言大义?”
      刘飞扬只听得快要疯了,论掉书袋的本事,这世上五六岁的学童都强过他不知多少。段誉在旁插口道:“先生岂不闻孔圣人也有曰: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此话的意思是:君子为人,仁义为先,礼义为次,礼文什么的便只是形式了。
      苟读道:“公子所言极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真不欺我!”这才不坚持向刘飞扬补行跪拜礼。
      薛慕华道:“师叔勿怪,三师兄性好读书,诸子百家学问无所不窥。是以也养成了每出口必带‘之乎者也,其实是位大有学问的宿儒。”说着也向康广陵等人介绍了段誉、楚依依等人。各人自是拱手作礼不已。
      刘飞扬苦笑道:“不妨,前面带路吧。”转向段誉道:“多谢三弟,若非三弟解围,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最怕那种罗哩罗嗦的人,正是因为这样才在杏子林中,对包不同的胡搅蛮缠极为反感,出言直斥。可这苟读却是一腔诚意,总不能也向他出言斥责。
      薛慕华等人向那些乡夫汉子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两人一组,把竹竿分开,中间系着绳网。康广陵道:“请师叔和各位贵客上坐。山路难行,家师不便亲迎,恕罪则个。”
      众人齐齐吃惊,皆想不到苏星河待客如此至诚。刘飞扬看着那几个汉子,见他们只是身手敏捷,武功只是一般,心想:他们能走得了,我怎么行不得!说道:“我等无病无痛,这山路崎岖想必还难不倒我等。苏师兄盛情,我们心领了。慕华前面带路吧!”
      大理四大护卫也各自想道:这聪辩先生盛意拳拳,但未免小题大做了。我们习武之人还怕这些山路么。也都纷纷出言附和称是。段誉、楚依依、阿朱等也是毫无异议。
      薛慕华也不勉强,说道:“师叔,请。”向前纵去。刘飞扬拉着楚依依的手,随后跟上。他虽带着一个人,但衣袂飘飘,在这陡峭的山道上,依旧是闲亭信步般,潇洒自如。与楚依依一道仿佛神仙中人,御风而行。只看得众人钦佩不已。
      苟读不禁念道:“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君子陶陶,左执纛,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众人对古书少有涉猎,只道他是书呆子气发作,也不在意。唯有段誉和楚依依饱读诗书,知道这是诗经中《王风》的一首诗,那是形容情人郊外同游,其乐无穷。
      段誉见了不免又是独自心伤,暗自想道:江湖传闻二哥有勇有谋,他和楚姑娘在一起真是相得益彰了。楚依依心中自是欢喜无限,眼光始终不离刘飞扬面庞。
      不久转入一处山谷,谷中种满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地势也稍渐平坦。刘飞扬松开握着楚依依的手,和她并排走进林去。楚依依心中略感失望,倒希望这山路永远都是崎岖不平就好了。
      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前。屋前大树下,有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是块平坦大石,上面摆着棋盘,二人正在对弈。左首是个矮瘦的老者,满脸皱纹,也看不出多大年纪,身后毕恭毕敬站着四男一女,也是形相各异。康广陵等三人齐齐奔了过去,却不发一言,静静着看他们对弈。众人已知这便是聪辩先生苏星河了。
      和苏星河对弈的那人却是个年轻公子,年约二十六七,长相也是颇为俊朗,更透出高贵之气。身后也是八人站立,年轻的就三十多岁,年长的也有近六旬的年纪,俱是精神饱满,看其太阳穴皆是高高隆起,身手皆是不弱。
      众人走近一看,原来那棋盘竟是在那大石上直接雕刻出来,纵横交错,齐齐整整,深入石下三分。黑白棋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已各下了百余子。段誉出自帝王之家,知道那是上好的寿山石制出,单是这副棋子便价值不菲。
      苏星河只是略扫了众人一眼,微一点头算是致意了。而那年轻公子更好似全没注意到来人,一双眼睛全盯着棋盘,仍在不住考虑下一步的走势。约有半盏茶时间,手中白子才放落棋盘。二人又各下了几子,段誉精于棋道,已看出白子颇落下风,只是一味不肯服输,只与黑子纠缠不休。
      万籁无声中,苏星河哒的一声将黑子下在棋盘上,轻叹道:“李公子棋风坚忍不拔,可惜霸道有余,王道不足,可惜,可惜!”众人听聪辩先生竟开口说话,皆是惊奇不已。段誉也没在意,往棋盘看去,他刚才那一黑子已堵死了白子中路大片,中盘已失,那是回天无力了。
      那李公子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此局极是古怪,下了一子后,似是越发引人不住纠缠下去。这棋我解不了!”众人听他言语似不承认输棋,心中暗自摇头。李公子也毫不在乎,退到了一旁,只是眼光扫向刘飞扬时,眼角竟是闪过一道厉芒。而看到楚依依时却是一脸的惊色。
      众人没看见他眼中的厉芒,只道他也是惊于楚依依的美色,也并不放在心上。这时,薛慕华也向苏星河介绍了刘飞扬等人。苏星河眼睛直直注视着刘飞扬,许久才说道:“很好,很好。”
      刘飞扬见他语气颇显老气横秋,心中微有不快,但还是抱拳道:“刘飞扬见过苏师兄。”函谷八友中的其他五人也纷纷向刘飞扬行礼见过。
      苏星河道:“听闻师弟在江湖上种种事迹,为兄才知道师门竟出了个少年英雄,实在是师门之幸!”
      刘飞扬道:“师弟也是久闻师兄大名。今日一见也算一尝宿愿了。”他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做逍遥派的人了。
      苏星河叹道:“为兄不肖,数十年来龟缩在这擂鼓山,上对不起恩师栽培之恩,下对门人弟子也多有愧对。”函谷八友在旁听得心潮起伏,但没有恩师的吩咐,却不敢出言说话。
      刘飞扬心下也对他这几十年的生活唏嘘不已,但也不想就此罗嗦下去,说道:“不知师兄急急招我来有什么要事么?说实话,师弟对于围棋一道,所学有限得很,恐怕入不了师兄法眼。”
      苏星河料不到他竟会如此直说,心念一转,想道:听慕华言,刘师弟是李师叔的弟子,想必只学了武功一道。也是要不然他年纪轻轻,如何能在江湖上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反正这珍珑棋局也未必一定要他解开。便说道:“此事稍后再谈,且等为兄下过这盘棋。”说着转身,在棋盘上各拣了十余个黑白棋子,归入棋盒。
      众人见他如此痴于棋道,皆是暗暗称奇,皆都想道:难怪他会摆下个棋局,约请天下的棋道高手前来对局了。只有刘飞扬知道,他是不欲在众人面前谈起逍遥派的事。至于这个珍珑棋局,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此时他功力已达绝顶之境,再加上他为人豁达,并不十分在乎无崖子那七十年的功力。更何况他对无崖子向来没有好感,不说他用情不专,害得几位女子一生伤心。便是他被丁春秋陷害后,却死抱着面子,不肯把功力传给苏星河,或者去找两位同门相助,累得苏星河和门下几个徒弟,苦了几十年,此事在他眼里看来,也让他看不过去。
      苏星河向段誉道:“这位是大理段公子吧,久闻段公子棋艺超卓,但盼能解下这一局。”
      段誉望着棋盘,心中不禁想道:这位聪辩先生是逍遥派中人,但所布的棋局,为何和无量玉洞中的那个棋局一模一样?而神仙姐姐却要留书杀死所有的逍遥派中人,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正征征出神,听到苏星河喊话,扯回心神道:“晚生棋艺一般,老先生既有吩咐,便斗胆对上一局。”
      苏星河似是对他极为客气,笑道:“段公子过谦了,请。”率先放了粒黑子下去。这珍珑棋局,他早就在心中拆解了无数次,其中种种变化更是了然于胸,下子极快。
      段誉坐下后,略一沉思,便对了一子。二人你来我往,又下了数个回合,苏星河皆是下子奇快,面上也始终抱着微笑,对段誉的棋力极是赞赏。只是到后来,段誉下子愈发沉吟不绝,只觉黑子每下一子,皆是关联重重。其中是劫中有劫,既有共活,也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而自己白棋这边,看似可活,可要杀却旁边黑棋的围剿,却是牵涉极多,每步下去,总得算到后面好几招。
      四大护卫中就朱丹臣于棋道有所涉猎,已看出段誉这盘棋胜望渺茫,但他知道观棋不语的道理,在旁空自着急。忽听段誉说道:“好,就如此下。”说着抛开中盘争夺,将一枚白棋下到棋盘边路上。苏星河点点头,面现嘉许之色,马上回了一子。
      段誉在刚才沉思中已想通了接下来的十来步,不料两人又相互下了数子,白子依旧处在劣势。终于在苏星河下了一枚黑子,彻底封了他边角的棋路后,呼口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这个珍珑棋局巧妙异常,晚生破解不了。让老先生失望了!”
      苏星河仍是长叹一声,道:“段公子棋思稳捷,这十来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可惜未能再想深一层,可惜,可惜之至。”说着和段誉各自收起之前下过的十余个棋子,放入盒中,棋盘复现原来的阵势。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听闻聪辩先生摆下个珍珑妙局,不知在下能否不请自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衫的翩翩公子款步而来。看他面似冠玉,星眉剑目,腰配长剑,其风采长相更胜段誉。众人在心中俱是一阵喝彩。只是刘飞扬只觉他的长相好似在哪见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苏星河笑道:“此局是家师数年心血所成,老朽诚约天下高人来此,便是希望能有人破解此局,还家师个心愿。公子前来赴会,老朽不胜之喜。请!”也是当先下了一子,却和刚才与段誉对弈时所落的第一子不同。
      那年轻公子微笑着走近,见到刘飞扬一鄂,而看到他身旁的楚依依,却也是面色大变,张口差点惊叫出声来。只是反应及时,收住已到了喉间的话,往苏星河对面坐下。只是坐下时,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众人已是见怪不怪,楚依依的倾国姿色,任谁看了都要多看几眼,便是这翩翩佳公子也难例外。楚依依也是面现晕红,低下头去,却偷偷瞧向刘飞扬,见他始终盯着那人,心中略有不安。
      却不知刘飞扬正在苦思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人,丝毫没注意到楚依依的神情。段誉忽地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二哥,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她没有喉结,声上还有股香粉味道。”
      刘飞扬闻言,心中恍然,段誉天生对女人有种敏锐的感觉。当时以阿朱绝妙的易容术都被他“闻”出破绽来。脑中马上闪过一人来。他知道这人是谁了,她便是李沧海的徒弟金善明,只不知她怎么独自一人到这来了。莫非李沧海也隐身在附近么?哈哈,这下擂鼓山可热闹了。
      大宋自和高丽互相往来后,两国的文化也交流频繁,中原的国粹之一围棋也传入高丽,深得高丽贵族的喜爱,经过数十年的发展,也慢慢流入民间。而李沧海身为逍遥派弟子,琴棋书画那自也是样样不在话下,闲假之余,也和金善明对弈数局。围棋一道讲究悟性,便是刘飞扬不谙其道,却也听过一句话“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便是说围棋下得高明的,不一定要年纪多大,年老了才思自然也跟着退步,未必比得上年轻人思虑敏捷。是以他对金善明会围棋一道,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这珍珑棋局不按常规,下了十余子后,金善明也是举棋艰难,眉头紧皱。段誉等在一旁也已看出她也是回天无望,只是仍不服输。刘飞扬虽和她知相处了几天,但知她生性好强,要她放弃认输还当真难以想象。
      忽然远处传来个细细的声音:“师兄,这许多年来你枉费心机,到今天还没死心么。又摆出这个破烂棋局,你既要寻死,便怪不得师弟了!”这声音断断续续,虽从远处飘来,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已达高手之境。
      函谷八友闻声,皆是面色大变,大有惶恐之色。众人皆知来的是个高手,显然是对付苏星河的,却不知来人竟称呼他为“师兄”皆不明其意。刘飞扬已知来的人便是丁春秋了,听他说话声,内功虽然高强,但语声中断断续续,却是还不如自己了。只是他还有一身毒功,倒不可小觑了。向苏星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意。苏星河和门下弟子,心下一宽,心中稍定。
      苏星河心神又回到棋局,说道:“公子高傲不群,但有时人力有穷,终是难以回天。便不用勉强了吧!”金善明宛如未闻,仍自苦苦思索。刘飞扬知这棋局有惑人心智的危机,也不想金善明就此受伤,上前说道:“金师弟,此局巧妙万分,也是凶险万分,你便不用勉强了吧?”声音轻柔,却有如当头棒喝传入她的耳内。
      众人闻言大奇,尤其是苏星河和门下几人,刘飞扬向他们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师弟再向师兄说明。”金善明身躯一颤,从思索中回复过心神来,已知他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有拆穿自己女扮男装的事。也不向他答话,站起身来,对苏星河说道:“此局奥妙异常,我解不了!”
      苏星河双眼大睁,花白的眉毛微微抖动,直直盯着金善明,心中对她的身份也是惊疑不已。刘飞扬见她竟能坦白认输,真是难能可贵,说道:“此局巧妙异常,非是常道可解。这有许多位个中高手都是破解不开,倒不是师弟棋力不行!”
      金善明瞪了他一眼,来到他面前问道:“我问你,独孤弟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言语中颇有质问的语气。说着,眼光在段誉等人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停留在楚依依身上,眼神颇具玩味。
      刘飞扬心中暗道:他倒真对独孤极是关心。长叹一声,说道:“我与独孤弟失散了。”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楚依依心下也是茫然。阿朱也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姐姐,这人是女扮男装的。”她自己易容术冠绝天下,金善明那拙劣的易容伪装如何能瞒过她的眼睛?
      楚依依“啊”了一声,这才偷眼打量金善明,见她胸前微微隆起,喉间也并无喉结,再看她的站姿,的确不像男子般开合洒脱。种种迹象加在一起,再加上刘飞扬称她“金师弟”,她也明白了这人便是刘飞扬曾经向她讲过的那个倔强好胜的师妹金善明。
      金善明哼了一声,转向楚依依道:“请教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丈把外站立的那个李公子,虽是不言不语,但却时刻注意这边的言谈,听到这里,也是眉发一扬,更是加倍注意凝听起来。
      楚依依既知她是女扮男装,又是刘飞扬的师妹,对她也不再羞涩,回道:“小女子姓楚。”
      金善明“哦”了一声,似自言自语,又似对她说道:“奇怪,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楚依依还道她和阿朱段誉般,是说自己和王语嫣长得很像,笑道:“许多人都说小女子与一位王姑娘长得极像,小女子也想早日见到那位姐姐呢。”
      金善明一惊,道:“什么,还有位姑娘和楚姑娘长得一样么?”众人又惊又奇,这才知道原来她所说的人竟不是王语嫣,竟另有其人,心中不禁皆想如此美绝天下的三人站在一起那该是什么场景。段誉不禁想道:莫非她说得是神仙姐姐?刘飞扬却是心中一动,以前一直没有想道李沧海和她姐姐李秋水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而李秋水的女儿和外孙女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的模样。楚依依难道和李沧海有关?他突然问向楚依依道:“小依,你可记得你妈妈的长相么?”
      楚依依闻言一惊,绝想不到他当众问自己母亲的长相,心中羞涩不解,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刘飞扬见状,又道:“是我唐突了。小依可有听楚前辈说过,伯母和小依长得是一模一样?”
      楚依依听他如此问,知其中必是有因,道:“爹爹曾说过妈妈生了我之后,便难产死去。爹爹也常说小依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便如妈妈转生一般。是以爹爹对小依才疼爱有加,这才……”说到想起了死去的母亲,而爹爹又为了自己身陷明教,心中悲伤不已,不觉间已是双眼惺红,泫然欲泣。
      刘飞扬听到这里,心中已有八九成肯定了,楚依依是李沧海失散多年的外孙女,见楚依依伤心难过,轻轻抹去她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小依,我说过了不让你再伤心流泪,可又让你伤心了。只是刘大哥知道,你极有可能还有位外婆在世上。”
      楚依依闻言,惊道:“那怎么可能,我外公外婆早在多年前便去世了?”
      刘飞扬一愣,忽又想道她口中所说的外公外婆,估计只是她母亲的养父养母,当年李沧海和黄裳生下女儿,却在渝水也便是渝州一带,被当时还是明教教主的无名老僧带人击落水中,后被水流冲散,被人收养,之后嫁给了楚万千。随即说道:“我说的是小依的亲生外婆,只是这其中因果较为复杂,待日后再与你好好道来。”
      楚依依惊异交加,道:“真的么?”在心中也是不断回忆,外公外婆去世时皆有六七十岁,和自己妈妈差了近四十年,而此时回忆他们的样貌真和自己半点不像,极有可能并不是妈妈的亲生父母。
      金善明在旁听得分明,不禁脱口道:“你说什么,照你说来,楚姑娘竟是师傅的亲生孙女!”她是李沧海爱徒,平日也偶尔见师傅愁眉不展,似有极大伤心事。有一次终于开口问李沧海,李沧海也没有瞒她,便把当年之事一一说了出来。只是她落入渝水后,女儿被水冲走,她百般寻找下,毫无下落,还道女儿已遭不测。心中急怒攻心,一心报仇,却不想听到明教自教主下大批高手莫名失踪。想去找黄裳,却也是踪影难寻,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东渡高丽,离开了中原这伤心之地。
      刘飞扬听她此言,更加肯定当日落入渝水的女子便是李沧海,点头道:“正是!”楚依依闻言忍不住又哭出声来,也顾不得金善明是女扮男装,向她咽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尊……她老人家便是我亲生的外婆么?”
      众人中已有不少人看出金善明是女子,听楚依依叫她“姐姐”也并不奇怪,反倒见楚依依伤心不已,皆代她难过。段誉见她哭得梨花带雪,心中不住想道:这楚姑娘和王姑娘身世竟如此相同,一个丧母,一个丧父,而哭起来更是万般若人垂怜。
      金善明也不由得眼圈一红,也忘了自己男装的身份,拉着楚依依的手道:“师傅她曾说过,她当年在渝水和她亲生女儿失散,百般寻找不着,还道已遭遇不测,这才去了高丽。她若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外孙女在这世上,那真是喜悦不尽了。”
      楚依依此时更是确信无疑,道:“她老人家现下身体可好?人在何处?”
      金善明道:“师傅她功力通玄,外表看去还和你长得差不多,要不刚我也不会奇怪,为何你们竟长得那么像了!只是她现在在辽国。相信不久你们便可见面了。”
      刘飞扬道:“怎么师叔竟在辽国?”说完心中又是一阵电光闪过,以前所知的片段一一连了起来。李沧海真正喜欢的人是黄裳,想必她也得知黄裳隐身在辽国,数十年后归来,依旧是旧情难忘,前往辽国寻他。可笑的是自己之前竟还一直以为李沧海也喜欢无崖子呢。
      金善明又瞪了一眼,道:“师傅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眼中忽又闪过一丝喜色,转而对楚依依道:“妹妹,不要伤心了。待会我们便一道去辽国寻找师傅。”她心中一直梗梗于怀,刘飞扬比他后入门,竟是她的师兄,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师兄。眼下自也看出刘飞扬和楚依依间关系非同一般,而自己论起辈分来是楚依依的师叔,这下辈分终于高过刘飞扬了。想到这,心中不禁高兴万分。
      旁人谁能想到她此时竟有这般的心思,楚依依此刻惊喜交集,也咽咽唔唔说不出声来,只是点头不止。
      苏星河眼见这好好的一个珍珑棋会竟成了认亲的地方,众人的心神竟全部集中到了楚依依身上,却是有怒发不出来,悄悄拉过刘发扬,请声问道:“师弟,这金姑娘是何来历,你怎也称她为师,师妹?”
      刘飞扬也是轻声回道:“此事的确牵连颇广,眼下闲人太多,等呆会见了无崖子师伯,再一行述说不迟。”
      苏星河眼中闪过惊色,正待问他如何知道无崖子还在世上。松林中又传出一人的声音道:“慕容公子真是好雅性,你们慕容家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你竟还有闲情带着个小姑娘来游山玩水。老夫佩服,佩服!”
      众人齐齐大惊,想不到慕容复竟也来到这里。目前江湖上谁都知道慕容家图谋不轨,意欲挑起江湖风波杀伐,而萧峰却满天下追杀慕容父子,谁会想到他竟会到此,听那人口气竟还带了个姑娘家来。
      刘飞扬心中也是大奇,对苏星河道:“师兄待会切记小心丁春秋的毒药,其他由我来应付。”转向段誉,刚想开口说话,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知他定是在想慕容复身边的那个姑娘王语嫣了,暗叹一句,转而对金善明道:“师妹,呆会若有变故,麻烦照看小依。敌人毒功厉害,防不胜防,绝不可大意。”
      金善明见他表情严肃,知来敌非同小可,点头道:“我知道!”
      只听一声清朗的声音道:“我慕容家遭卑鄙小人诬陷,那自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反倒是丁先生恶名昭彰,不怕一世英名便毁在中原了么?”
      说着,林中当先一老者,手执一柄鹅毛扇子,须发皆白,下巴六寸长髯,面颜红润,当真是童颜鹤发,宛如神仙般的人物。其后数步外,一年轻公子,身穿淡黄轻衫,腰配长剑,面目俊美,潇洒闲雅,随后飘然而到。
      而身后又有一人叫道:“公子爷!”又是四男一女转出松林,不是王语嫣和慕容家的四大家将还有谁?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慕容复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所谓“北乔峰,南慕容”,众人虽没见过他,但大都也知道他是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而丁春秋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没见过的却谁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飘逸的人物。
      丁春秋环视一周,见多是一群年轻人,最后目光看着棋盘,冷笑道:“这局棋是我那师鬼师傅布下的机关,本就是用来迷糊、折磨人的,可笑竟还有这么多人上当!”
      众人听他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皆是倒抽凉气,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凶恶成性!只有段誉丝毫没听他说什么,初时他见王语嫣念念不忘的表哥慕容复果真是一表人才,心里便凉了半截,在看王语嫣一身白衣,从后娉娉婷婷款款步来,一双眼睛却从没离开过慕容复身上,更是自怨自艾,自伤自叹,眼圈一红竟差点掉下泪来,慌忙低下头去。
      苏星河怒道:“你叫师傅什么?”丁春秋哈哈笑道:“他是老贼,我便叫他死鬼老贼那又如何?”苏星河斜了他一眼,道:“今日聋哑老人,不聋又不哑,你可知为何?”丁春秋冷笑道:“你自悔誓言,那是存心找死,还有何多说的!”
      刘飞扬在旁,本想插上一句,后转念一想,慕容复既敢到此,必有所图。以他今时今日的处境,若没有准备周全,怎么会冒险现身,而且还带在不会武功的王语嫣。在没有得知他的图谋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不住观察慕容复等人。
      那包不同和风波恶都是见过刘飞扬的,见了他后只是面上一惊,复又平静。刘飞扬心中更是暗暗戒备。包不同在慕容复耳边轻轻数语,慕容复顺着他的目光望来,眼中闪过怨毒的神色。
      苏星河不知他们间的恩怨,说道:“慕容公子可是来此弈棋。”慕容复微笑道:“正是。只是在下棋前,先见过众位江湖同道吧!”说着,竟是先走到了段誉身边,说道:“段兄,久仰大名,此前听下人言,段公子曾多番相助,并救得我表妹。慕容复在此谢过了!”竟拱身一揖。
      段誉绝料不到他竟会行此大礼,忙还礼道:“不敢。”王语嫣这才“啊”的一声,道:“段公子,你好。”段誉喃喃道:“我一点都不好!”刘飞扬更是眉头紧皱。慕容复便似没看到般,又来到那个李公子面前,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慕容复有礼了!”那李公子笑道:“人道慕容公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温文儒雅。在下江湖无名李庭登,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复笑着又行礼过,走到金善明前,见到楚依依只是一愣,揖手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真是一个也不放过,刘飞扬心道:到了这时,还不忘结纳天下人士,当真是禀性难移!
      金善明也是不知慕容复和刘飞扬间的事,只是见慕容复温文有礼,心中颇有好感,道:“在下高丽金善明。”慕容复又谦和了几句,这才又转身走到阿朱旁,说道:“阿朱,多月不见,近来可好?数月前,听闻你走失不见,阿碧可是想念你得紧!”语气竟是温柔如昔。
      阿朱早在慕容复来时,便是心跳加速,全身不安,此时又听到他提起阿碧,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呐呐道:“见过公子。”
      刘飞扬知道阿朱此时心情定是极为矛盾,跨上前来,拦在阿朱身前,说道:“慕容公子,在下刘飞扬,想必你也是听过的了。”只因出面揭露慕容家图谋的是少林派和丐帮,他们两派也没有把刘飞扬扯进来,是以江湖上的人大都不知道真正揭发慕容家图谋的便是他。而此时他对慕容复的语气,人人都听得出来,颇怀敌意。众人都知道他和萧峰是结拜兄弟,还道他是恨乌及屋。却不知他和慕容家之间早就结上死仇。
      这时松林中又乱哄哄跑出一群人来,奇装异服,有的手中拿中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棋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等字样,不用说那是丁春秋的徒子徒孙了。星宿派中门人武功大都平常,是以到现在才到得木屋前来。
      慕容复也不理会他们,冷笑道:“刘兄是么,在此我倒要请问慕容家究竟哪得罪你了,竟然诬陷我慕容家图谋造反。是了,萧峰是你的结拜义兄,你可真是萧峰的好兄弟啊,为了义兄,竟做如此卑鄙之事。倒请刘兄拿出个证据出来,要不然,今日慕容复倒要领教刘兄的高招了!”
      众人大惊,心中不断咀嚼着他的话,倒觉其中颇有道理。起事造反那可不是小事,少林派和丐帮只是向天下诚说,慕容博是当年雁门关一案的主谋,却并没能拿出慕容家起事的半点证据来。而雁门关之事,江湖上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大家之所以相信慕容家有起事造反的嫌疑,那也只是因为少林派和丐帮皆是执天下武林牛耳的帮派,断不会无故乱说,更何况还是如此的大事。
      丁春秋心里却是一惊:原来这小子便是刘飞扬,我可要小心防备了。他也听过刘飞扬是薛慕华的师叔,对他倒不敢小觑了。只是冷冷得看这边,见他和慕容复心中有隙,大有幸灾乐祸之意,巴不得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刘飞扬闻言,心中却是一突,的确他实在拿不出半点慕容家起事的证据,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你们慕容家若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连姑苏燕子坞老巢都不要了,便急急散去。”
      慕容复强忍心中怒火,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姑苏慕容氏向来与江湖中人好意往来,更不愿与江湖中不明真相的朋友结下仇怨,这才忍痛迁离家园。这便是你所说的证据么,你莫不是觉得天下人都是那么好糊容的么?”这句更是厉害,以退为进,把畏罪潜逃,说成了是不想与江湖豪杰多做无谓撕杀,更体现了慕容家从善如流的美名。把一切全退到了刘飞扬身上。众人眼光不自觉都望向刘飞扬,看他如何作答。
      刘飞扬知他是料定自己拿不出证据来,句句暗指自己没有证据,只是污蔑之词。说道:“那么你觉得少林派和丐帮也是无的放失,冤枉你们慕容家了?”
      慕容复道:“哼,若不是你巧言如簧,少林派和丐帮又怎么会上你的当。若有证据指出我慕容家有图谋起事之意,此刻不说江湖中的朋友,便是大宋官府也容不得我慕容家了,我又如何能在这里?”他步步进逼,吃定了刘飞扬拿不出他们慕容家造反的证据来。
      刘飞扬脑中电转,飞快思索着答话,他知道自己稍有词穷,看在别人眼里,那便是理屈的表现,仰天一声长笑,裹着内力远远传出,混着松涛声,直似昆岗凤鸣,动人心魄。慕容复面色微变,心道:爹爹说得不错,这小贼果然功力深厚,不可小觑。喝道:“怎么,理屈词穷了么,说不上话来了?”
      刘飞扬长笑间已想好对策,蓦地停住笑声,道:“你说慕容家是冤枉无辜的,那你可敢答我几个问题?”
      慕容复直视着他,道:“好,我倒要让在这的天下英雄看看你的嘴脸,你问吧!”
      刘飞扬道:“令尊可是慕容博?”慕容复喝道:“家父的名讳,岂是你随口叫的,没的辱没了家父的名声。”刘飞扬又道:“那令尊可还在世?”慕容复一愣,厉喝道:“废话,家父身体安康,在活个五六十年也不在话下。”脑中却也是不住转动:他问这是什么意思?哼,反正不管你耍什么花样,今日总要和你算一下总帐。
      刘飞扬道:“还好你没敢诅咒自己父亲。我再问你,令尊慕容博三十年前便对外声称过世,怎么如今还在世上?”慕容复冷喝道:“那是外界谣传,家父数十年来闭关苦修武学,外界的朋友不知,这才以讹传讹。你竟是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可是又要胡弄是非?”刘飞扬哈哈笑道:“好个闭关苦修武学,令尊可是修到少林寺去了?”
      慕容复怒道:“满口胡言,少林派虽是中原武林大派,可我慕容家家传武学也未必不如。少林派高手如云,我父亲三十年来若藏身少林,又怎不被人发现。你这岂不是瞧不起少林派么,亏得少林高僧竟相信了你的鬼话。”
      刘飞扬笑道:“你果然是时时刻刻不忘挑拨是非,你当真以为这样便可以让你慕容家从中取利了么?”慕容复喝道:“一派胡言,至此还不忘搬弄是非。”刘飞扬一声大喝,道:“好,那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公告天下说的那事,三十年前,令尊向他传言,说有大批契丹武士要前来少林寺抢夺武学秘籍?以至后来酿成雁门关外的惨祸,此事不假吧?别忘了玄慈大师可还在世上,以他的声望威名不会冤枉那慕容家吧?只因你慕容家是五胡燕朝后裔,时刻不忘恢复昔日的大燕皇朝,而当年天下太平,你慕容一家无机可乘,便想从中挑起宋辽间的仇杀,你慕容家才好借机起事。你不要告诉我,你不是鲜卑人,连祖宗都不敢承认的人,那在下和他更是无话可说!”说上最后一句,声音更是严厉,以内力送出直激他的脑门。
      慕容复早就也是暗自戒备,奈何刘飞扬功力强过他许多,更想不道他竟施展音功,面色一变,他本就是高傲绝顶的人,平日甚至厌恶看汉字书籍。早在刘飞扬来擂鼓山前,他慕容家培养多年的机密探子便探查到他的目的。此行他是做了多手准备,这才会上山来。心神激荡下,也不愿隐瞒自己的身份,喝道:“不错,我是鲜卑族的人那又如何?这位金公子不也是高丽人么?难道我鲜卑人便不如你汉人了?”
      刘飞扬哈哈笑道:“你不敢承认当年令尊的确是假传是非了么?不错,天下各族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汉人,契丹人,西夏人,大理人,高丽人,便是你们鲜卑人纵是已亡国无家,那也是一般,无分高低贵贱。”在场之中几乎各族人都有,听了此话各人脸色各异,李庭登是斥之以鼻,段誉等皆是颔首称是,金善明也是面现若有所悟的样子。而薛慕华更是激动不以,他本是黄头回鹘人,只是家国数十年前被西夏李元昊所灭,这才到了中原。他虽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但每思起自己的国家,那却是每每心伤不已。
      慕容复厉声道:“话倒说得漂亮,可这又有何用?”刘飞扬紧接道:“不错,在你眼里,你是鲜卑帝王后裔,自是瞧不起那些普通身份的人了!慕容复,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们慕容家的图谋之意的?”
      慕容复受他一激,险些叫出“你是怎么知道的?”的话,心中暗道:差点中了这小贼的激将之法。说道:“那些都是你子虚乌有的污蔑之词,谁又理你从何得知了?”
      刘飞扬见他不上钩,轻笑道:“你慕容家若是清白,何不广约江湖豪杰,去少林派对质。和我在此徒逞口舌又有何用?此间是我师兄聪辩先生的弈棋盛会,你若不是来弈棋的,那你我便约个时间那也无妨。”
      慕容复向他狠狠瞪他一眼,眼光直如利剑般向他射去。之后,不再理他,转身向苏星河道:“请聪辩先生恕罪,只因慕容复家园巨变,又突见其元凶,心神不宁下,有放恣之处请多包涵。”
      苏星河眼见他二人唇枪舌战,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又见慕容复态度谦逊,对他也颇有好感,说道:“慕容公子和我师弟的恩恩怨怨,一来老夫并不清楚,二来老夫也只是酷爱下棋,那也无心插手。”他说得也是实情,在他心中丁春秋始终是头号大敌,他此时根本没办法分心他顾。
      刘飞扬对阿朱轻声道:“我知道你此时心中定是难过得很。只是你也看到了慕容复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他今日既敢来此,肯定是做了万全之备了,不知暗中有什么阴谋!”又来到楚依依身旁,说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大哥怕呆会分心难以照顾到你,小依自己可要多加小心!”
      卷五龙惊天下第十七节拳震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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