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胤宫,慕容君墨独自守在皇帝床边,忆起前晚的刺客,眉宇间渐渐浮现一抹忧色。
楚姒清和赫连懿有牵连?倘若某天,他抓到赫连懿?又该如何决断?
此时,孙御医撩开紫色幔帐,恭敬地走了进来,“七爷,还魂丹拿到了,可以给皇上服下。”
“恩。”慕容君墨接过,凑在鼻尖嗅了嗅,“孙御医,父皇是否预测会有此劫难,所以早就炼制了此丹药?”
孙御医点点头,回道,“作为帝王,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虽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憎恨皇上,骂他是昏君,但皇上从登基那时起,就励志做个好皇帝、好父亲,只是因为你母亲的死,给了他太大打击,以至于他性格暴戾,越走越偏……”
“孙御医,这些年,父皇不是早已将母妃忘了吗?”慕容君墨尤不敢置信,君王的爱能有多长久,况且是个已入黄土的人。
“忘?怎么会忘?若是真的忘了,何故梅妃,凝妃轮番得宠?”孙御医摇头叹息,“皇上最不该的是,将憎恨尽数转移到四爷身上,这么多年来,也苦了四爷!”
“四哥?他值得同情吗?”慕容君墨不屑地冷哼,心中的仇恨再次牵起。
“当年,四爷的母妃被人诬陷通奸,最后被王皇后活活仗毙,四爷那时才八岁,就眼睁睁看着母亲断气,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孙御医每每忆起当年的一幕,依旧不能释怀。
“宫里的女人,若是没有手段,没宠爱。只能得此命运,怨不得谁!”慕容君墨依旧不为所动。
孙御医长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父子又哪有隔夜仇?”
慕容君墨抿唇不语,拿着娟布,悉心给皇帝擦拭愈发苍老的脸颊。
日子恢复以往的平静,秋菊发现,楚姒清虽然从悲痛中走出来,但从未发自内心地笑过。
依旧按时吃饭,睡觉,练剑,偶尔绣花,看书,下棋,或者去酒楼巡视一整天。
某天傍晚,秋菊端了精致的膳食送进房里,“小姐,你回来了吗?”
推门而入,待看清眼前的一幕,不由得一吓,“小姐?你在做什么?”
房内女子清丽的脸容布满慈爱之色,双臂轻柔而谨慎地抱着一个婴儿,嘴里喃喃念叨着,“宝宝,小宝……”
“小姐!”秋菊再次扬声喊道。
楚姒清眸底掠过一抹慌乱,转过身去不予理会,继续逗弄着娇小可人的孩子。
“小姐?孩子是从哪来的?”秋菊一脸凝重,将膳食放下后,径直走过去。
楚姒清皱了皱眉,如实说道,“酒楼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将孩子抱得紧紧地,生怕别人抢去。
“捡的?小姐,你框谁呢?大白天捡个孩子?”秋菊哪里肯信她,只当她还未痊愈,偷了人家的孩子,以慰相思。
楚姒清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拿了拨浪鼓轻摇了两下,“小宝,好听吗?”
襁褓中的孩子约摸一岁大,肤色白皙,眼睛大而明亮,生的甚是可爱,正眯着眼朝楚姒清笑。
“秋菊,秋菊,你看,他在对我笑呢?”楚姒清面露喜色,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发。
秋菊忧心不已,劝道,“小姐,将孩子还给他的父母吧!待会儿他要是饿了,会哭,会要娘的!”
楚姒清轻摇头,断然拒绝,“我可以熬米汤给他喝,他这么乖,哪里会哭?”说罢,固执己见地抱着孩子走走转转,露出难见的笑颜。
秋菊气的一把摔掉瓷碗,“小姐!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夫人看见,她又要难过地病倒了!”
“哇……”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涨红了小脸,拼命地挣扎,嘴里咿咿呀呀,喊着娘。
“小宝,小宝,你别哭啊!”楚姒清满心疼惜,一时间手足无措。
“小姐,给我吧!”秋菊伸过手,将孩子抢了来。
楚姒清颓然收回空荡荡的手,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等候。
秋菊抱着孩子摇啊摇,哄啊哄,居然破天荒地将孩子逗乐了,“咯咯咯……”笑的甜腻,酣畅。
不自觉,秋菊也舍不得手里的孩子了,“小姐,他真可爱。”要是小姐的孩子安然出声,她就能天天伺候乖宝宝了。
“秋菊,我们送他去官府吧!或许能找到他父母。”楚姒清思忖了半晌,总算做出艰难决定。
“官府?”秋菊疑惑地皱眉,“小姐,孩子真不是你偷来的?”
楚姒清翻了翻白眼,一脸正色道,“鬼丫头,你瞎想什么呢?我虽然思念小宝,但不至于去做那种事,孩子真是我在路边捡来的,许是哪个糊涂的娘弄丢了。”
“噢。”秋菊轻拍着胸脯,总算松口气。
两人吃完饭,给孩子喂了米汤后,又带上一包袱婴儿物品,朝官府走去。
果然,衙门外一对年轻的夫妇正焦虑万分,商量着要不要进去报官。
年轻的少妇撞见楚姒清怀里的孩子,登时欣喜地大喊,“相公,是阿睿,我们的阿睿。”
男人闻言,亦是大喜,忙冲上前来,“这位姑娘,是你捡到我们家的阿睿吗?”
楚姒清点点头,念念不舍地将孩子递过去,“你们怎么这么大意?若是让坏人捡去了,该怎么办?”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都怪我忙着生意去了,差点就失去阿睿,我们还以为,以为他被……”少妇后怕地说道。
“你们记得要好好照顾阿睿,他很可爱。这是一千两银子,可以让你们安安心心做个稳当的生意,租个门面之类的。”楚姒清将婴儿物品交给他们,还不忘掏出银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男人感激地不知说些什么,“贵人啊,今日遇到贵人了!”
“姑娘,你帮我们照顾阿睿,我们哪里还能要你的钱。”少妇怎么也不肯接,连连回绝。
“拿好,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我跟阿睿有缘,就当是我给他见面的红包,如何?”楚姒清硬将银票塞过去。
“是啊!我们小姐不缺这点钱,但对阿睿来说,是生活的保障。”秋菊亦是帮衬着说道。
于是,两夫妇也不再扭捏,欣然接下银票,再三感激了一番,方才离去。
“相公,阿睿好像越来越乖了!”少妇满脸慈爱地逗弄着襁褓里的孩子。
“恩,都是娘子教导有方!”丈夫拦住妻子的纤腰,偏过头去做鬼脸逗趣。
“相公,我们今晚吃什么?阿睿也饿坏了。”
“你今晚就好好歇着吧,陪陪阿睿,由我来做饭,服侍你们两母子。”
年轻夫妇的背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楚姒清凝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许久,怅然地低叹了声。
“小姐,他们一家子真幸福。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秋菊亦是忍不住发出感慨。
“恩!”楚姒清淡淡允了声,那何尝不是她想要拥有的生活?只是,她前世罪孽身重,今生怕是只能孤独终老。
四王府,慕容熠尘孤身坐在梨树下,眸光幽深而冷冽,一瞬不瞬地凝着枝繁叶茂的梨花树,不知心中所想。
“尘?你怎么出来了?伤口才刚痊愈?”夏馨梅走上前,将手里的披风给男人悉心系好。
“咳咳……”慕容熠尘弯腰猛然咳嗽起来,咳得面红耳赤,又牵动伤口,顿时一阵钻心蚀骨的痛。
“尘,我们回屋好不好?”夏馨梅心疼地覆上他冰冷的面具,柔声劝道。
自那日,中了楚姒清一剑后,他经常失神,也很少笑,但对于她的宠爱有增无减。
“我没事?倒是你?不是让你去布庄做秋日的衣裳吗?怎么这么早回来?”慕容熠尘顺了顺气,大手爱怜地抚摸着女子美丽的侧脸。
夏馨梅温温一笑,朝身后的丫鬟勾了勾手,一绢紫色的布帛映入男人眼帘,“尘,我挑了一个下午,你看喜不喜欢?”
“恩。”慕容熠尘淡淡点头,蓦地忆起楚姒清曾经亲手给她做的袍子,不禁苦涩一笑。
秋菊如同往常一样,端了盥洗的物什推开楚姒清的房门。
“小姐,该起床了!”她亮着嗓门喊道,径直走进去,待看清眼前一幕,手里的水盆哐当一声逶地。
床榻之上,血迹斑斑,一具婴儿躺在楚姒清怀里,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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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一剑斩情丝(6000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