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青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生了几分疑心。这鸣琴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而且有一点,只要她打声招呼,照顾皇子的人就能允许她见皇子吗?她原本想,如果秦煜没有刻意吩咐,姚舜华作为太后应该有权见到皇子,这也是她为什么来找姚舜华的原因,一是看能不能通过她见到孩子,二是就算不能见,先打听到消息也是好的,可现在她没说什么,却是她身边的丫环带自己过来了。
她再次摸袖中,依然是什么也没有,低头翻找,也什么都没翻出来。
满腹疑惑间,前方来了几个人,却是一个太监,两名侍卫,一直走到她面前,那太监道:“夫人,皇上有请。”
一刻的失神之后,秦悦立刻检查她身上,衣衫完整,钱财也在,证明杀人者既非为色也非为财,而她脸上,手上,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证明要么凶手是出奇不意,要么就是太厉害,让她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秦悦想,花飞嫣就在那口大箱子里面,被抬进来时,她一定还是活着的,一刻之后,她被杀了,然后那一群人兵分两路,主人走了,她被抬到河边弃尸,结果因为河水不深,让人看到了里面的尸体。
“是。”她回答。
他便拿出身上最后带的钱财来,问:“快说。”
就在此时,那之前就听到过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而且似乎就在不远处,一边响着锣鼓,一边还喊着个名字,而那名字听起来竟有些像是“秦悦。”
乞丐再次伸手一指。
他身上并不是龙袍,而是一件普通的锦衣,披着件带风帽的斗篷,这让郁青青有些诧异,但她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只是看着他惨白惨白的脸发怔。
那是凳角的一颗钉子,因为没钉牢,所以容易挂衣服,此时便将他衣服挂住,他小心地挪开之后就在那钉子上看见了一根黄色的丝线。
转眼看到个路边玩雪的小孩子,他再次问:“小兄弟,你可看到个三个骑马的黑衣人和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样?”
掌柜一颤,然后摇头:“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其中的一个女人脸上有疤,你可看见了?”秦悦问。
“分成了两队?那有马车的那一队呢?”秦悦立刻问。
京城临近城门的街道,秦悦不停地打听那一行人的下落,好在他们确实惹眼,竟真问到了答案,经过一个多时辰,按路人的指引他一直寻到了一个路口,然而那在路口处连问了好几个人都称不知道。
下一刻,秦悦便跳入了水里。
在他一阵错乱之后,秦悦问:“舜英找我?”
也许,他错了,裴仲贤根本就不会顾忌秦煜皇子的身份而不敢朝他下手,反而因为他是皇子的身子更会欺辱他。因为他是奴才,是侍候皇室之人的,平时受惯了期辱,极有可能就会把这恨发泄在秦煜身上,更何况当时秦煜不过是个废王,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还断了腿。
“秦悦,你在哪里?”
秦煜认识花飞嫣,秦煜也知道她在碧云山,更能通过监视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而且飞嫣单纯,虽然与秦煜有过节,但如果秦煜诚心来欺骗她,她仍然会相信。他杀了飞嫣,是他杀了飞嫣吗?动机在哪里?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杀一个对他似乎没有半点好处的人?
那乞丐不回话,只拿起面前缺了一角的破碗递向他。
“姚舜英,见过皇上。”她跪在了地上,额头点地,十分隆重地参拜。好久好久,屋内没有声音发出。她接着说道:“皇上您要见我?”
“你们找我做什么?”秦悦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的两人。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没有得到回答,她也不再问,再次解释道:“我没有,我什么也不想做,姚舜华她也没给东西我,我只是想求你让我见见我的孩子,让我抱一抱他。”
这样的人,当然不是普通江湖上的人,而是经过训练的,像他自己王府的守卫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秦悦猜测凶手的身份定然不低。
一点一点地,秦悦想着他之前对秦煜的怀疑:他是一个多疑的人,可他却能容许青青怀着别人的孩子和他成亲,这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而在青青做他的王妃七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竟然都没有碰她,这更没有理由,虽然是在孕期,但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别人的孩子如此小心谨慎的人,他甚至还曾推过她,曾在房中折磨过她!对,折磨,他看见过她胸口被他咬的伤,也看见过她当时身上的淤青,那绝不是普通生气发脾气能做出来的。这一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裴仲贤。此人为他做事,他对他有过了解,可是直到后来在京城待久了他才知道裴仲贤的一样癖好,好色,而且是好男风,甚至还常到以各种形貌掩饰的南风馆去。知道之后他也想过被他看管的秦煜是否会受影响,但考虑到秦煜是皇子,裴促贤应该没有那样的胆量,而且他也不会太在意秦煜的安危,所以很快就将这事抛在脑后。而如今呢,青青说在她与秦煜成亲的晚上,秦煜将裴促贤绑在树上,让狼狗将他活活咬死,这样的杀人方法是带了多大的恨意!当时秦煜才恢复王位,按理说他不该做出这样遭人话柄的事,可他还是做了,这只能说明他杀裴仲贤的欲望太强烈,根本顾虑不了其他。
小二点头:“对,都拿刀,别腰上,一个个人高马大,站那里不动也不笑,吓死人。”
掌柜想了好久,摇头:“就是穿得好,像是当大官的,年纪……看不出来,算是年轻人就是,高嘛,和你也差不多。似乎比你还要瘦一些。”
乞丐立刻点头:“知道知道,我等着你回来呢!”
他便道:“那你愿不愿做我的妃子,陪我一生一世?”
刚才那理不清的头绪在听到郁青青进宫后立刻就清晰起来,如果他所料不错,秦煜一定是有隐疾!
这路边是条河,河面寒风比城中大了数倍,几乎要将人吹倒,若不是有事不会有人一直站在河边,而且河上结了冰,这样的天也没什么好看的。但这一切只是常态,如果是出了什么意外的事……
“是的,什么都没有。”
他立刻起身,在追出前朝乞丐道:“还想要钱的话,待在这里不要走。”
“你听听,这是不是叫的你呢?都在街上叫大半天了,你不就是叫秦悦吗?”身后的乞丐终于瞅到机会将这疑惑问了出来,之前他听到有人这样找人还新鲜了好久,没想到过一会儿就有人自称是秦悦,早想问呢,他却一直关心什么箱子和黑衣人的事。
“这个……好像没有,就是站得齐整,也长得齐整,好像都差不多高似的。”掌柜回答着,他的目光却被凳子上一样东西吸引。
“房里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们有两辆马车?”
到底是谁杀了她?她在京城这么短的时间,又能被谁盯上?
琅轩连忙道:“不……不是他们找你,他们是我雇来的,是我找你……也不是,不是我找你,是……是你王妃找你,好像也不是你王妃……”
郁青青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搅进了一潭浑水里面,在她还茫然不知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其中。
“真的。”郁青青点头:“是真的。”
太监回道:“奴才不知,夫人见了皇上便知道了。”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
此时的秦煜是孤独脆弱的,是可怜的,她虽不忍骗他,却也知道万不可以在此时惹怒他,听到这话,沉默半晌,然后回道:“若是可以,我当然愿意。”
“皇上为何突然要见我?”她问,而且他怎么快就知道她进宫来了?
秦悦沉默着,转头去看房间,淡声问道:“他们走后,你们进来整理过吗?”
又是半晌寂静,好不容易,他终于说了话:“你来做什么?”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
有意将门推得发出响声,她缓缓了进去,站在了那一张明显坐了人的椅子身后。
这声“皇上有请”,实在让她觉得突然。虽然进宫来就作过最后要见秦煜的打算,但她是准备能不见就不见的,没想到现在却突然要见。鸣琴呢?她说的带自己见孩子的呢?
“这么冷的天,跳什么河呢,好在有人捞上来了。”另一人说着就又往回跑。
这样,一切都能讲通了。他了解飞嫣精湛的医术,所以单独见了飞嫣,想让她治好自己,可飞嫣却直言没办法治好,他便杀人灭口。此时回宫的他,情绪定然将近失控,此时任何人见到他都是危险的,更别说是青青。
他低头往窗下看去,只见前方街道上正有三个人往这边走着,一人拿着锣,一人胸前挂着面小鼓,还有一人空着手,三人一边走一边敲,等他们再走近一些,他便听清那三人叫的不是别的,正是“秦悦”两个字。
郁青青立刻点头:“当然,你当然会过得很好。”
皇上……
这条路僻静,往远离京城繁华地段的地方而去,秦悦越走心里越不安,一边急着快点见到人,一边又要仔细地看路边,怕错过什么线索。
带着些无力,他说道:“把她给你的东西留下,然后离开吧。”
“他们拿刀?”秦悦问。
秦悦本以来他是瞎说的,没想到他竟是真的看见过,要不然不会知道三个人都是男人,便道:“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说话间,举起手中的银子,也有意露出了袖内藏着的匕首,乞丐一看,连忙回答:“就去了对面的客栈。”
“那主子长什么样?”秦悦立刻问。
那小孩子抬头看了他半晌,脸上表现出十分的警惕,然后转身就跑开,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却见那小孩子子早已进了路边一间民宅。
掌柜想了想,“年轻姑娘没有,倒有口大箱子,抬进来,没过多久,又抬出去了。”
秦煜笑了起来,似乎极愉快,极开心地笑了起来:“真的?那秦悦呢?我知道乐正舒就是秦悦,你爱着他是不是?你一直就是爱着他是不是?”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乞丐突然开口。
缓缓地,他将手探到她鼻下,又在她胸口伏了半晌,竟是……再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
停了半晌,她往左边入口进去,才到门口,便意识到里面光线的昏暗。入口的门半掩着,里面似乎拉上了所有的帘子,也没有燃灯,甚至连火炉都不曾有,若不是她已经看到了那深处的人影,她会以为秦煜根本就不在这里。
可是是谁?是谁杀了她?当时她是一个人,既不是受他的连累,也不会有仇杀,谁会朝她下手?
秦煜做了皇帝,早晚会将所有皇权握在自己手中,那样秦悦还有什么安全可言?越想她便越坚定回去的决心,此番无论如何也要带出孩子,和秦悦一起离开!
然而诸多希望,在潜入水底的那一刻全然消失。淡黄色的衣服,乌黑的头发,娇小的身体……他忍着心中的痛,用尽所有的速度将她抱起浮上水面,一时间引得路上两连惊呼,立刻往后退。zvxc。
“一刻左右,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声音?”
乞丐却回道:“两队都有马车啊。”
“很长,很长……我会过得很好,并不孤独是不是?”秦煜看着她,轻轻问。
掌柜却摇头:“没看到,穿得很贵气,戴着个大风帽,低着头,也没出过声,不知道长什么样。”
静默了好久,秦煜说道:“阿英,不要逼我,东西留下,你现在便可以走。”
掌柜点头,然后自己就主动说道:“一辆装着口大箱子,一辆坐着个人,是他们的主子。”
他没有回话,只是问:“你去了太后那里?”
他极轻极无奈地笑了一声,“你想抱出孩子,然后将证据交给秦悦,让他利用先皇的死来反我?等我死了,你们便可以执手睥睨这天下,做一对恩爱的帝后?”
秦悦面色却凝重起来:“回去?她进了宫里?”
乞丐收了钱,这才得意道:“那人的腿好像有些问题,不是摔伤过就是风湿,我看他用一只腿上马车时有点吃力。”小二想了想,回道:“没声音,我还准备过去问问要不要送茶水,还没走近就被拦回来了,不过也其他,那几个黑衣人全在外面站在,也不知道箱子里面装的地什么,让那主人在里面捣弄了半天。”
“果然是尸体,果然是尸体,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在那两年的时间里,他受尽了裴仲贤的期辱,而且还因为某些原因而影响了那方面的能力,所以他恨裴仲贤,所以他阴郁可怕,他明明恨着青青腹中孩子的父亲,却还是让她把孩子留下,因为要以那孩子作为掩饰,只要青青愿意配合,他便是能有后代的人。
乞丐连忙喊:“你不打听了?我知道,我是真的知道啊!”
推测凶手是秦煜后,他没了那么迫切抓到凶手的欲望,只想先回去看看飞嫣的尸体,将她放在那一群藐视人命的衙差手上,他并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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