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这个门,你也是禁不住那些口轻舌薄的油头粉头地叫,任你以后认得了谁,也难得做得了人家的正头娘子。我也快五十的人了,不想造这个孽。而且你跟了我,你家把你的卖身银子吃完了又怎么样呢?你再细想想。”
春柳半天没说话,想是一下也拿不定主意。
“兰姐,我倒有个想法。刚才这丫头说她会做针线,我看顾奶奶绣活那么好,我手上有好几个铺子里卖绣花连裙,绣花手绢,绣花头帕的,生意很好,绣庄上的人都赶不赢。就是奉新正街上沈掌柜管着的绸缎铺子,也卖些绣品的。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喜欢花大价钱买那做工上乘的绣品,还有戏班子的戏服,兰姐你也知道的,都有多贵。说句不好听的,这奉新县里,物产也不是特别多,人也不大富裕,女孩子会做活的也不多,家里一穷就卖孩子,讲实在的,啥都不会的傻姑娘能卖几个钱?好歹会些手段也卖得起价些啵。如果顾奶奶能教一班女孩子绣花,在这里开个绣庄,对我的生意也有好处,对那些没有生计的穷人也是一条生路呢。杭州苏州那边好一点的绣娘,养活一家子人是完全没问题的,有的还可以挣一份小小的家业呢。只一点,绣花是个费眼睛的活。”
“这个不好吧。青儿刚生了雪儿,她还得照顾姑爷,而且,春柳这丫头,跟青儿……”
“奶奶,春柳绝对不会再犯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看顾大人一眼了,求奶奶怜惜春柳,教我绣花,好叫我养活一家子。”春柳一下子又扑到青娘脚下。
“娘,我倒觉得沈爷说得不错,其实你姑爷做的这个官,官俸又薄,开销也大,虽然还不到入不敷出,我们的日子其实也有些紧巴巴的。相公虽然不说是像海瑞海大人一样刻板清廉,但要他昧着良心坑百姓的钱他也不干的。松江老家里相公也只是个庶出的,公中的开销也是死死的几个,没得活泛钱,连延儿几个孩子有时候多花几个钱都得大奶奶用嫁妆贴补,相公心里其实还挺过意不去的。若果然能靠绣花挣些钱,我也好,那些像春柳一样的穷人家姑娘们也好,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春柳,上次我也有错,没把话说明白,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相公,更相信我自己。”
“谢谢奶奶,春柳不知怎么报答奶奶才好。”
“谁要你报答,你只好好做事,好好孝顺你爹妈,带大你弟弟就对了。”
正说着,小丫头进来报说有客人来了,一行人起身去迎客人。
再说沈掌柜家的抱着雪姐儿领着何嫂和小红到了西厢一间小房间里。沈掌柜的儿子虎子知道今天要唱戏,高兴坏了,早上天没亮就醒了,吵了一阵,毕竟不到两岁的孩子,吵累了又困了,正躺床上补眠呢。
沈掌柜家的把雪姐儿放在床上虎子旁边,笑着看两个睡得沉沉的孩子盖着小花被子。不一会就有小丫头子过来有事找,沈掌柜家的叮嘱了何嫂几句,就跟小丫头匆匆走了。听得那边院里人来客往,还有唱戏的声音传过来,曼子想过去看,何嫂不让,曼子就哭起来了,何嫂怕吵醒了两个睡觉的孩子,就让小红把曼子抱出去玩会。
何嫂看人都出去了,便把门关上,觉得那窗子开了一扇也有点进冷风,就起身把窗子也关死了。再看了看放在门边的炭火盆,又起身把火盆移近了些。
雪姐儿其实在曼子哭闹时就已经醒了,何嫂关门关窗她都听见了,直到何嫂把炭火盆移近,猛地闻到一股烟气的味道,暗道一声不好,不会在满月这天煤气中毒挂掉吧。可是,口不能言,手脚也没什么力气,唯一可做的只有大哭了。
何嫂刚把火盆移近,就听小小姐大哭起来,忙把小小姐抱起来哄,可是怎么也哄不好。以为小小姐是想吃奶了,解开衣裳把奶凑上去,更是引来了嚎啕大哭,小脸都哭得皱巴巴的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觉力气都快哭完了。何嫂真是慌了,这小小姐很是好带,平日都不怎么哭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何嫂无法,只得抱着雪姐儿开门准备去找奶奶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门刚打开,就觉得头昏无力,倒在门边,临倒到地上的一瞬间,还记得把雪姐儿搂着,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雪姐儿放声大哭,很快引来了青娘和小红。
青娘抱起雪姐儿上下摸了个遍,眼泪花花,好在雪姐儿没什么事。房里有股子烟气,何嫂也像是被烟气熏倒的样子。不好,虎子还在里面睡觉,赶紧抱出来,幸亏虎子是睡在靠窗的床那头,也没啥大事,被吵醒了只知道咧着嘴哭。
恰好颐明堂的老板徐明达也过来喝满月酒,请过来看了一下,两个小的都没什么大碍,给何嫂弄了个白萝卜,榨了汁灌下去,一会子也醒了。
“小小姐真是吉星高照啊,多亏她大哭招人过来。”徐郎中笑道。“不过这烤炭火可真是要通风透气啊,烟气熏人出事的事也是有的。”
因得这回事,何嫂和小红都被马奶奶好好训了一顿。这场满月宴也有些草草收场。一天的戏唱完了,明天班子还要动身到苏州去。
第八章 沈家花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