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累，我们还守在这里。波儿，小苗，你们两个轮流睡会吧。你们小孩子不要缺觉，身体吃不消。”两位奶奶异口同声不去休息。
“那好吧。小苗姐姐，你去睡会，我先去师傅那里看看这药制出来下次的没。等下我再去找你，换你过来，我再睡一会。”刘波转身过去出门找他师傅去了。
庞鹿门庞大夫四十多岁，头发却有些花白，可能是用脑过度，脑门上头发不多，有“聪明绝顶”之势。此刻正坐在一堆青蒿之中，奋力把洗干净的青蒿绞出汁来。听刘波说是顾大人的小小姐提醒他查看古书，庞大夫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不露声色地听从了爱徒的建议。可能，青蒿煎水的过程中，水温过高，破坏了青蒿中的有效成分？看来是这样。
“师傅，义父喝了药，还睡着……”刘波的话音未落，只听端姨娘的声音飞过来了。
“庞大夫，波儿，老爷醒来了。烧也退了好些，还想粥吃。太好了，老爷有救了，神天菩萨开眼了。我和奶奶都许了愿，等老爷病好了，要去华林寺和浮云宫烧香拜菩萨，感谢各路神仙菩萨救了我家老爷。我这就去给老爷烧些粥来吃，别人做的我不放心。”端姨娘又是哭又是笑的，一径往厨房去了。
毕竟年轻，身体底子好，再吃了两次药，第二日顾汇海就能扶着刘波的手起床了。连着三日五日十日都没有再发作，应该是痊愈了。
大奶奶和端姨娘在顾汇海病重之时许愿，如今郎君果真病愈，商量着不能对菩萨不诚心，一早抱着雪姐儿，带着周管家两口子，去华林寺和浮云宫烧香还愿去了。虽然华林寺是佛家的，浮云宫是道家的，不过在芸芸众生眼中，佛也好，道也好，能帮上忙的就好。此刻两位奶奶的心里，真心诚意地感激所有的佛、菩萨、天师、真君。端姨娘还特地做了百把个大白面馒头，亲手施舍给那些无依无靠，缺衣少食的乞儿。
顾汇海斜靠在书房的躺椅上，思绪万千。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大病初愈的他更懂得珍惜拥有的一切。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是对两位妻妾都有感情，是个温柔体贴的夫君，经过这次，他终于明白，他是她们终身所靠，一生幸福的保障。假使这次他真的没救过来，这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又会怎样呢？固然家里短不了他们的衣食，但是，衣食以外呢？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书桌上有十来封徐光启徐先生这些年前前后后寄过来的信，有徐先生在广东做西宾时初会郭居静，初次接触到天主教时写的，也有先生在南京初会利玛窦时写的，还有在南京经罗如望受洗后写的，后面几封则是徐先生考中进士后在北京与利玛窦一起翻译西洋算学书时写过来的。
徐先生也有传播天主福音的意思在内，本来顾汇海是有心要信奉天主的，只是这不能纳妾一条，实在不行啊。两个夫人，都是孩子的妈，都情深义重，抛下谁都将是锥心之痛。罢了罢了，难得有这齐人之福，不辜负孩子和他们的妈妈才是最要紧的。顾汇海微笑着收起桌上的信，封在一个大纸袋里，塞在书柜的最下一层。
想起孩子，顾汇海又头疼起来。这太过聪明的雪姐儿是怎么回事呢？先是无师自通地叫了一声姨娘，后来又理直气壮把圣贤之语驳得让人哑口无言，这次居然提醒庞大夫用药救了自己的命。这个一岁多的孩子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已经没法用天资聪颖来解释了。唉，好在目前为止还没做什么坏事，自己这条命还是亏了雪姐儿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呢。
第二十六章 天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