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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矿监税使[2/2页]

大明王朝之蓝海 沙沙媚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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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爱诸税监,廷臣谏者不下百余疏,悉寝不报,而诸税监有所纠劾,朝上夕下,辄遭重谴,以故诸税监益骄。”
      朱翊钧偏爱税监,对于大学士赵志皋、沈一贯及廷臣一百多份谏止矿税的奏疏不予理会,对税监的纠劾,则“朝上夕下,辄加重谴”,不少官员只因税监的片言只语,便被罢官、下狱。就这样,矿税使的权势欲、贪欲在皇权有意的纵容下,得以恶性膨胀。
      朱翊钧自称:“不从中使之言,不足厚集其利。”
      矿税使的疯狂经济掠夺,加速了民众生活环境的恶化,造成各项生产和经济事业萎缩,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是商业和手工业。大小商贾、手工业作坊主及小手工业者纷纷破产,生活日趋贫困。
      在生存权毫无保障的情况下,被迫害的民众在地方官员的默许和支持下,奋起斗争了。
      万历二十七年四月,临清市民一万多人揪打税使马堂,烧税署,毙其爪牙三十七人。辽东税监高淮上凭皇帝之宠信,下凭与辽东地方豪强李成梁勾结,互为利用,成为辽东大害,剥蚀辽人不知几千百萬,皆填委大内。
      湖广税监陈奉,不但征税,还公开地抢劫行旅,殴打维持治安的官员。他手下的税吏在武昌经常假借缉查私货的名义,闯入民宅,奸女,勒索财物,稍微不满意,就将人逮捕到税监所主持的税务公署,用酷刑追缴漏税。激起大规模暴动,二十余万人攻击税务公署,陈奉逃到亲王府躲避,密令他的骑兵卫队三百余人向抗暴群众冲杀,当场数十人死于非命。群众更为愤怒,生擒了陈奉最亲信的助手六人,投入长江。
      云南税监杨荣,性情贪暴。官府进食,非熊掌鹿脯不肯下箸。所居馆驿,须锦毡铺地,绫罗为帐。凡经过的街道市肆,一律要悬灯结彩。暑天,杨荣怕太阳炙伤皮肤,勒令有司路上搭盖漫天大帐,延长数十百里,必此县与彼县相衔接。杨荣坐着十六名夫役抬的绣帏大轿从漫天帐下走过,沿途不见阳光还嫌不足,又命差役五六名,各持了大扇,步行跟着大轿打扇。每县中,仅帐篷一项,就要花去五六万金。贫瘠的官府无可奈何,只得苛取小民。活不下去的群众组织起来攻杀他的随从,杨荣一口气逮捕了数千人,全都用酷刑致死,又逮捕拒绝合作的指挥使樊高明,拷打后戴枷示众。民变与兵变结合,袭击杨荣,把他杀掉。
      不过,历史的真相扑朔迷离,也有许多史籍肯定万历派出矿监税使是对的。根据现存明代文档,矿税实际上是工商税为主。万历大规模征税以前,土地兼并恶性发展,官僚无论是种田还是经商,都不用交税。自耕农为了逃税,主动把自己的土地挂靠在官僚名下。商人如果花钱挂靠在官僚开的商号下,也能获得一切免税的利益。通州的大商人也是如此,都把自家的产业挂靠在漕运总督李三才的名下。虽然要进贡一笔钱财,但吃小亏占大便宜,国家的赋税不用缴纳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把产业挂靠到官僚名下,交税的人便越来越少。
      万历矿税的征收,触犯了这些人的利益。
      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龙在《上罢商税揭》中说道:“商税非困商也,困民也。商也贵买,决不贱卖,民间物物皆贵,皆由商算税钱。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
      按照高攀龙的说法,政府根本就不应该征收商业税,征税就是夺民之财。生财之道只在节约。如果政府没有充足的财源,何以养兵御敌,何以赈济灾民?
      暴乱确实存在。但也有太监向皇帝控诉,说这些暴乱是地方官在幕后操纵的。太监因认真收税,经常被老百姓打死。
      这些暴乱有很大一部分,并非普通百姓忍无可忍,自发起来造反,而是本地权贵煽动甚至组织了一批人,暴力攻击征税太监及其随从。然后谎奏皇帝,诬告太监在征税过程中残害百姓,引起社会不稳定,以此迫使皇帝收回税监。在反对矿税的浪潮中,有一部分因素是地方和中央争夺利益。
      历朝历代,官僚的天敌都是太监。太监不需要寒窗苦读,不需要磨穿铁砚,不需要处理政务,不需要昼夜辛劳。他们只需要哄好皇帝,就能得到权力和金钱,假借王命,横行不法。明朝太监肆意辱骂大臣的现象随处可见,大臣只能忍气吞声。两大阵营之间,永远互相嫉妒,互相憎恨,互相死掐。
      万历二十九年,苏州税监孙隆宣布每台织机加派三钱银子,每匹丝绸加派三分银子。马上引起了苏州工商业的集体抵制。商户宣布罢市,纺织老板——机户宣布停机。两千名纺织印染工人——织佣聚集起来,在一名叫葛成的机匠的带领下,分成好几拨,去焚烧孙隆手下税使的房子,并把税使抓出来打死。历史上称为“织佣之变”。
      实事求是讲,孙隆增收的税并不多。一匹丝织品在当时最少值二两银子,增收三分银子相当于15的税率。至于一台织机三钱银子,就更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文官集团坚决站到了机户和织工这边。孙隆在府邸被围攻的时候,向苏州知府朱燮元请求派驻军镇压。但朱燮元拒绝了,说:“不可,兵所以御外寇者也。吾不能锄奸,以至召乱。若又击之,是重其毒也。且众怒难犯,若之何抱薪救火哉?”大意是说,军队是用于抵御外寇的,不可用来镇压民变。我作为本地父母官,不能消灭胡乱征税的奸邪小人,让人民受苦,已经是罪过了,怎么还能去镇压人民呢?
      孙隆只能逃走,跑回北京去向皇帝告状。
      李三才任漕运总督时,父亲李珣已经去世。李珣当了近四十年的通州商会会长,兢兢业业,德高望重。通州商界同仁,深切缅怀老会长,一致请求李三才子承父业,继任通州商会会长。李三才以官职在身,公务繁忙为由,再三推辞。但通州商会元老大都是他的叔伯辈,坚持要他出任。李三才盛情难却,只得应允。好在通州商会只需要一面旗帜,一位精神领袖,生意场上的纠纷和矛盾,都自行解决,从不麻烦李三才。
      通州为畿东首冲,是大运河的枢纽和物流集散中心,沿线布满了税使,雁过拔毛,重叠征税,几至数十,张家湾成了重灾区,店肆停业,商旅裹足。李三才的长子李元已考中进士,授职庐州知府。次子李扬、三子李澹和四个胞弟都在经商,损失惨重。他们屡屡写信向李三才求援,希望他出面制止税监贪暴。李三才虽是封疆大吏,却爱莫能助。
      思忖再三,李三才写信让大弟、次子留在老家,其余四人搬迁淮安。他坚信,总有一天,矿监税使会结束罪恶,滚回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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