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过问俗事吗?怎么操起这份心了?”
乔白明眼一乜,嘴一瞥,小声嘀咕道:“我管你。”稍停片刻,又道:“北周疏勒王和赫连王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他们怎么跟咱家结那么大仇呀?”
乔岳清叹口气,道:“可能和十八年前的渔阳之变有关吧。”
“渔阳之变,万俟叛逃,杀了渔阳守军大约两百多人,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呀?也只是到了今天,万俟成了气候,要和南朝对着干,人们才提提当年的渔阳之变。”乔白明忽然看向乔岳清,问道:“难道渔阳之变还有什么内幕?”
乔岳清仰头远观,似在沉思,不过乔白明觉得,他也许只是累了,看着夜空,发发呆,让自己松弛一下而已。
乔岳清不回答乔白明的问题,反问道:“你今晚在哪里住?”
“天大地大,还能没我睡觉的地方?别忘了啊,明天下午,西郊演武场。”说罢,乔白明便大步走了。
乔岳清停在原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响不动。
乔白明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了,仿佛那个家才是个客居之地,偶尔造访一下即可,绝对不能长久地呆着,尤其是晚上。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乔白明晚上要么跑去金枝馆抢房间,要么去哪个朋友家里蹭床,但是在金枝馆那种喧嚣热闹的地方过夜,睡了比不睡还累,而去旁人家里蹭床,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年纪稍大一点,乔白明四处浪游,天南海北,可是毕竟还是会有回南阳的时候,回来了住哪呢?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金枝馆夜夜笙歌,总不是个办法,后来乔白明想出一个好法子,就睡在荒郊野外,除了可以打法无聊长夜,还可以增强内力。但是露宿野外的寂寞和孤独,有的时候也实在难以承受。
乔白明虽然嘴上说“天大地大,处处为家”,但是其实他能睡个好觉的地方并不多。
不过幸好景宣肯收留他。
“你怎么了?”萧景宣还没睡,看着乔白明低垂着脑袋走进来,给他腾出地方。二皇子萧景明刚好也在。
“景明今天不回宫了吗?”乔白明问道。二皇子萧景明是当朝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出征西域,和一个胡人女子生下的,生母分娩的时候就死了,陛下将这孩子带回来,因为身份特殊,陛下也不怎么待见,所以虽然是个皇子,实际地位却很低,在宫中生活得举步维艰。小时候还差点被势力的宫人虐待致死,幸好萧景宣时时刻刻加以照顾保护,才能在深宫之中活到现在。是以这个体弱多病又胆怯内向的皇子,十分信任和依赖自己的皇兄,常常借故跑到淮王府,一会也不愿意呆在宫里。
“乔二哥。”萧景明打招呼也是乖乖的,怯怯的,声音又低又柔弱。
乔白明坐下去,萧景宣给他倒水,乔白明喝着水不说话,喝了一会,说道:“你们兄弟聊吧,我去睡觉了。”说罢起身离去。
乔白明躺在床上,明明脑袋里什么也没想,却感觉思绪万千,万千思绪,万千乱麻,将自己死死地缠住,裹紧,裹着自己的身体,缠着自己的心脏,别说是睡觉了,乔白明简直连呼吸都困难。最后只好做起来,打坐理气,摒除烦恼。
乔白明不记得从何时起自己开始不愿意回家,但是他不愿意回家的理由他还是清楚的,家里有种空旷的感觉,有种疏冷的感觉,回家之后,总会感觉到一种萧条落寞,一种空寂沉重。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乔白明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那种感觉。他尤其不愿意看见乔岳清和大夫人一起出现,只要看见大哥大嫂一起出现,乔白明越发觉得自己家不像个家。
乔白明不知道所谓家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家有种让人不愉快的感觉,一种他想要逃避的感觉。虽然是天下闻名的乔二公子,家大业大,但是乔白明有的时候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四处寻觅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是在哪里都找不到,除了令人身心俱疲的空洞无聊的喧闹,就是清冷和孤寂。
第十九章 找个宿头[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