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断缘之术
紫电在铅灰色的云层里翻涌,如同困在琉璃盏中的困兽,每一次挣动都让整座玄水城簌簌发抖。城西的信誉碑在狂风里发出沉闷的嗡鸣,青灰色的石面原本镶嵌着数百枚莹白印记,此刻却像被无形的墨汁浸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
“咔嚓——”
第三十七家布庄的缘契印记彻底碎裂时,老板娘赵氏正伸手去摸柜台后的账簿。指尖触及泛黄纸页的刹那,那些墨迹突然像活过来的虫子般扭曲游走,最后在“张记绸缎”的字样上咬出个破洞。她喉头涌上腥甜,踉跄着扶住货架,那些挂了十年的云锦突然变得陌生,仿佛第一次看见这般华贵的料子。
“当家的?”伙计阿福抱着刚收的银锭跑进来,铜秤还在腰间晃悠,“城南王记说咱们的月结账本……”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老板娘茫然的眼神,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王掌柜的模样,只记得个模糊的轮廓,像被雨水打花的窗纸。
信誉碑下的广场早已乱作一团。穿藏青色道袍的断缘者悬浮在半空,桃木剑上缠绕着灰黑色的雾气,每挥出一剑,就有数十枚印记同时黯淡。他们的道袍后背绣着断裂的红绳,风吹过时衣袂翻飞,像无数只垂死挣扎的蝶。
“断尘缘,了孽债——”为首的断缘者声如洪钟,声音里裹着冰晶般的寒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他手腕翻转的瞬间,城东药铺的李大夫突然摔碎了药杵。瓷碗在青石板上裂成蛛网,里面的当归枸杞混着朱砂撒了一地,原本该相生相克的药材此刻毫无反应,像堆普通的枯草。他盯着自己的手,那只给无数人号过脉的手,突然忘了如何搭在病人腕上才合适。
“爹爹!”穿粉袄的小女儿举着糖人跑进来,发间还别着今早从邻居家折的腊梅,“张奶奶说你答应教我认药草的……”
李大夫后退半步,看着女儿羊角辫上晃动的腊梅,脑子里像被塞进团乱麻。张奶奶?哪个张奶奶?这孩子……又是谁家的?
魔族少年蹲在北巷的老槐树下,怀里揣着刚从幻境里摘的安神草。草叶上的露珠泛着淡紫色光晕,那是洛魇大人用星辰碎片养出来的灵泽,能安抚一切躁动的魂魄。他正数着叶片上的纹路——三长两短,是洛魇大人教的平安咒——突然觉得手腕一阵灼痛。
“唔!”
银质的缘契环在皮肤下发烫,原本嵌在环内的星光印记正在融化,像被烈日晒化的雪。少年慌忙按住手腕,却眼睁睁看着那些细碎的光点顺着指缝溜走,在空中散成虚无。幻境里的安神草突然失去光泽,叶片以惊人的速度蜷缩枯败,露出底下藏着的、孩子们用草叶编的小玩意儿——有歪歪扭扭的兔子,有缺了翅膀的蝴蝶,还有个扎着长辫的人偶,是小阿蛮照着苏徭姐姐捏的。
“洛魇大人的星光……不见了……”
泪水砸在枯败的草叶上,少年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他能听见巷口传来的哭喊声,卖糖葫芦的王伯正抱着插满糖串的草靶发呆,那些裹着晶莹糖衣的果子明明还在,他却想不起该卖给谁;修鞋铺的刘叔举着锥子站在原地,针线从指间滑落,他盯着来往行人的鞋子,突然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何要修补。
玄水城的护城河里,锦鲤突然翻着白肚浮上水面。它们本是百年前一位水族修士留下的缘契,世代守护着城里的水源,此刻鳞片上的契约纹路正一片片剥落。河水开始变得浑浊,岸边汲水的妇人提起木桶,却忘了该往哪家的水缸里倒。
“他们不懂。”
苏徭站在学堂的青瓦上,素白的衣袖在风里舒展如蝶翼。她指尖缠绕的灵丝正织成淡金色的网,将几十个孩子护在其中——小阿蛮正踮着脚想够网外的蒲公英,虎头虎脑的小石头把脸埋在膝盖里,手里还攥着今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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