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拍窗外的玉兰花,我站在你身后,却忘了按下快门。那天你刚做完胃镜,麻药还没退去,说话含混不清,却坚持要去看春天第一朵开花的树。那时我就该知道,有些告别早已写好了序章,只是我们都在假装翻不到最后一页。
昨夜梦见我们回到大学的图书馆。你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趴在堆满考研资料的桌子上睡觉,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你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悄悄把外套盖在你身上,却在转身时碰倒了水杯。惊醒时发现自己正抓着空气,床头柜上的水杯安然无恙,而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你当年总说34;饿了,去吃宵夜34;的时间。
地铁里遇见穿同款球鞋的男生,我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那家我们常去的火锅店换了招牌,街角的报刊亭变成了奶茶店,就连楼下那只总蹭你裤腿的流浪猫,也有了新的投喂者。城市每天都在删除旧的记忆,只有我还站在原地,抱着过期的船票,以为潮水会把你再送回来。
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分手那天我在地铁站哭了多久。人来人往的换乘通道里,每个人都戴着耳机匆匆赶路,没有人看见那个蹲在消防栓旁的女生,把脸埋在满是你气息的大衣里,像一只被掏空了内脏的寄居蟹。后来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递给我一包纸巾,她说:34;姐姐,我妈妈说眼泪是珍珠,不能随便掉。34;我接过纸巾时突然想起,你也曾这样替我擦眼泪,在我因为毕业论文掉眼泪的那个雨天。
搬家公司来的那天,我把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了纸箱。大衣、青柠汁、《小王子》、银杏叶标本,还有那三百二十七张照片的打印件。收废品的大叔问我这箱子还要不要,我说不要了,麻烦您拉走吧。看着他把纸箱搬上三轮车,我突然想起《重庆森林》里金城武说的:3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不会过期?34;原来答案是爱,它比保鲜纸过期得更早。
此刻钢笔终于落下最后一笔。信纸上的字迹洇得更厉害了,像我始终没忍住的眼泪。窗外开始飘雪了,很小的雪粒,落在玻璃上就化成了水。我想起去年冬天你堆的那个雪人,我们用煤球做眼睛,胡萝卜做鼻子,但它终究在某个回暖的清晨,变成了院子里一滩模糊的水渍。
也许爱情本该如此,像一场注定要融化的雪,像一本总会读到结局的说。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的瞬间,其实只是时间长河里的鹅卵石,被冲刷得越来越小,最终变成河床上沉默的沙。
信终究没有地址可以投递。我把它折成纸船,轻轻放进楼下的雪堆里。也许明天太阳出来时,它会带着所有没说出口的34;对不起34;和34;谢谢你34;,一起融化成春天的河流。
而我,终于可以转身走向没有你的森林了。那里或许没有永恒的寂静,但一定有新的年轮,在等待被书写。
喜欢。
路西法·426[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