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打。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女儿的班主任发来的照片:七岁的小姑娘在家长会上举着34;我的妈妈是超人34;的牌子,可照片里她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攥着我答应陪她去游乐园的门票。
邻床的老太太一直在咳嗽,每一声都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她女儿趴在床边睡着了,发间藏着根刺眼的白发。凌晨五点,老太太突然坐起来说要喝水,女儿惊醒时打翻了保温杯,水流在地上漫开,映出天花板惨白的灯。那一刻我突然看清,原来疲倦是会传染的,它像无声的雪崩,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最终把整个世界都埋进沉默的雪堆。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我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卖煎饼的大爷把三轮车停在树荫下,收音机里放着二十年前的老歌。穿校服的孩子们背着书包跑过,红领巾在风里飘成流动的火焰。一个小女孩摔倒了,膝盖磕出了血,却咬着牙说34;我不哭34;,她妈妈蹲下来给她贴创可贴时,阳光透过树叶在她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
手机响了,是老板:34;身体好些没?项目不急,你先休息。34;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突然想起昨天他冒雨送来的保温桶,里面是他妻子熬的小米粥。地铁上,那个总顶我胃的学生突然往旁边挪了挪,34;阿姨,你脸色不好,靠会儿吧。34;他的书包上挂着奥特曼挂件,塑料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现在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女儿追着泡泡跑。她的笑声像风铃撞碎了阳光,泡泡在她指尖炸开,留下彩虹色的痕迹。母亲发来视频,父亲正在院子里侍弄他的月季花,说等我回去要给我做红烧肉。手机里存着新的体检报告,医生说34;再忙也要吃早饭34;,同事们建了个健身群,每天互相监督打卡。
稿纸上的字数统计停在1799,我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蜂蜜色。远处的写字楼亮起了灯,那些窗口里的光不再是疲惫的眼睛,而像散落人间的星星。原来疲倦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它只是包裹着希望的茧,我们在里面挣扎、喘息,最终会咬破束缚,长出带着伤痕却更坚韧的翅膀。
保温杯里的枸杞重新泡开了,这一次我加了几颗红枣。茶水在杯壁上画出温柔的弧线,像极了生活本来该有的形状——有苦涩的药味,也有回甘的甜,最重要的是,永远冒着热气,永远向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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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430[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