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汀早已挣扎着从母亲怀里滚落下来。浑身的剧痛——脸颊撕裂的伤口、颈侧抽血的针孔、被天秤踹中的腹部、以及掌心被羽毛深深刺入的伤口——在此刻都化作了推动她爬向床边的力量。
她像一只濒死的蠕虫,用肘部和膝盖在粗糙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拖行,留下一道蜿蜒的、混合着血污和泪水的痕迹。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但她不管不顾,眼里只有床上那个失去意识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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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汀强撑着破败不堪的身躯,趴伏在十四行诗的床边。她握住十四行诗冰凉的手,脸上挂满了后悔的泪水。
“都怪我……都怪我……”维尔汀开始语无伦次地低语,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在冰冷的石地上晕开深色的水渍。她那只紧攥着羽毛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掌心被刺破的地方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羽毛的根部,也染红了她的袖口。“是我……拖累了你们……斯奈德……十四行诗……云茹……妈妈……都是因为我……”
自责的毒液在她心中疯狂蔓延,将天秤的诅咒、基金会的背叛、要塞的陷落、后援的断绝……所有沉重的绝望都转化为指向自身的、最锋利的刀刃。她开始用那只没有握着羽毛的手,徒劳地、疯狂地去撕扯自己颈侧包裹的简陋纱布,似乎想把那代表“祭品”耻辱的针孔挖掉。
“如果不是我……斯奈德不会……十四行诗不会……大家不会……”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我是个灾星!是个祸害!我早就该……早就该……”
那只抓住维尔汀撕扯纱布的手,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微弱力道。
维尔汀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空洞绝望的灰色瞳孔,艰难地对焦在行军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
十四行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却蒙着一层厚重的疲惫与痛苦的水雾,黯淡无光,仿佛蒙尘的星辰。她的呼吸依旧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额头上冷汗涔涔,紧贴着散乱的橘黄色头发。强行透支神秘术抵挡天秤和厄普西隆的心灵冲击,几乎榨干了她精神本源的最后一丝力量,反噬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灵魂和肉体。
“十……十四行诗……”维尔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防线,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灵魂的沉沦。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双睁开的眼睛,仿佛那是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司辰……”十四行诗的声音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力气,带着一种虚弱的沙哑。她的目光落在维尔汀脸上,看着她半边脸颊狰狞的伤口、干涸的血污、汹涌的泪水,还有那只因为狂喜而松开纱布、却依旧紧攥着染血羽毛的手。她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痛和疲惫。
“你……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维尔汀几乎是语无伦次,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凑近,想要确认这不是幻觉。剧烈的动作猛地牵扯到全身的伤口!颈侧刚刚凝结的针孔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纱布;腹部被天秤重踹的钝痛如同重锤砸下;脸颊的撕裂伤传来钻心的刺痛。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嘴角和伤口涌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岩石地面。
“司辰!别动!”十四行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惶和急切,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眼前一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带着暗色的血丝。
但维尔汀根本顾不上自己。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但她依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地、紧紧地握住了十四行诗那只抓住她手腕的手。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一旦松开,就会立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我没事……咳咳……”十四行诗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尽管这让她更加虚弱。她的目光扫过维尔汀身上再次崩裂、汩汩流血的伤口,落在她那只紧握着羽毛、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青白的手上,最后定格在她那双被绝望和自我厌弃彻底淹没的眼睛里。
“司辰……这么恨自己吗?”十四行诗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伤和洞悉,“身上的纱布……都扯开了……”她看着维尔汀颈侧那被撕扯得一片狼藉、不断渗血的绷带,那是自我惩罚的痕迹。
维尔汀浑身一颤,眼中的狂喜瞬间被更深的痛苦和羞耻淹没。她避开十四行诗的注视,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都怪我……”维尔汀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自我毁灭的绝望,“斯奈德……你……云茹……妈妈……阿拉斯加……都是因为我……我是个灾星……是我拖累了所有人……我该……”
“住口!”十四行诗猛地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这声呵斥似乎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让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和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咳咳……听我说……司辰……”十四行诗艰难地喘息着,等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过去,才重新看向维尔汀,湛蓝的眼眸里燃烧着微弱却执拗的光,“看着我……看着我眼睛……告诉我……斯奈德……是为了谁……冲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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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汀的嘴唇哆嗦着,无法回答。
“是为了你!”十四行诗替她回答,声音带着血泪的重量,“她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让你活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用死……来践踏她的牺牲!”
“我……”维尔汀想辩解,却被十四行诗紧紧地握住手。
“我透支神秘术……是为了谁挡下那些攻击?”十四行诗继续追问,目光锐利如刀,刺入维尔汀混乱的灵魂深处,“是为了让你能安全离开!是为了兑现我对云茹、对焚风、对你……的承诺!不是为了看你……把自己撕碎!”
“云茹……菲因……阿利兹……你妈妈……还有我……”十四行诗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千钧,“我们……所有人……拼上性命……把你从天秤的手术台上……从那个地狱里……抢出来……难道是为了……看你在这里……把自己当成罪人……然后……毁掉吗?”
每一个反问,都像重锤敲在维尔汀的心上。她看着十四行诗苍白脸上那痛苦却异常坚定的神情,看着她眼中那份因自己而起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神圣的守护意志。
维尔汀紧握着羽毛的手,剧烈地颤抖着,那冰冷的金属羽管深深刺痛着她的掌心,斯奈德最后释然的笑容再次在脑海中闪过。
“可是……阿拉斯加……要塞……后援……”维尔汀的声音微弱,带着巨大的迷茫和痛苦,“都……没了……我们……没有希望了……”
十四行诗沉默了片刻,眼中也掠过深沉的绝望。阿拉斯加的陷落,后援的断绝,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所有人心头。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摸索着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衣袋,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一颗包装有些磨损、但依旧完好的金棕色太妃糖。
正是云茹在直升机上给她的那颗。
十四行诗颤抖着,用尽力气将那颗糖,轻轻放进维尔汀紧握着羽毛、鲜血淋漓的手心里。
冰凉的糖果包装,触碰到维尔汀滚烫的、被血浸透的手心。
“司辰……”十四行诗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她看着维尔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看看这个……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了……”
维尔汀的目光死死盯着掌心那颗沾着自己和斯奈德血迹的太妃糖。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基金会走廊里偷偷分享糖果的窃笑,任务失败后互相安慰的苦涩甜味,直升机上云茹坚定的话语……这颗糖,承载着太多温暖的碎片,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而珍贵。
“她……她们……”维尔汀回头望着那些疲惫但面露笑容的众人,她的喉咙哽咽,无法成言。
“希望……不是别人给的……司辰……”十四行诗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皮沉重得仿佛随时会合上,但她依旧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清醒,注视着维尔汀,“是我们……自己……攥在手里的……你不记得了吗……这颗糖……斯奈德的羽毛……还有……我们……还活着……”
她顿了顿,用尽最后的力气,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一句:
“你……你也是……我的光啊……司辰……别……让它……熄灭……”
话音未落,十四行诗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强撑的意志终于到了极限。她的手指从维尔汀的手上无力地滑落,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只有那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深夜,云茹和菲因,阿丽兹设置好了高强度电磁干扰和简易信号抑制器,这样会避免被厄普西隆军发现。
而维尔汀,在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入睡后,便来到了十四行诗身旁。
“你也是……我的光……十四行诗,谢谢你。”维尔汀俯下身,在十四行诗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之后,便像往常一样,躺在十四行诗的身边,轻轻抱住十四行诗。
“晚安,十四行诗。”
“唔……晚……安……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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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你也是……我的光啊[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