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没正形儿!”李卫国笑骂一句,作势又要捶他。
陈光阳咧嘴一笑,泥鳅似的闪开半步,没让那拳头沾着边儿。
他弹了弹烟灰,正了正脸色:“说正经的李哥,这遭真得谢你,要不是你镇着场子麻溜儿把大夫招呼齐备,小凤子娘俩悬了……回头缓过劲儿,咱哥俩得正经八本喝一顿!”
李卫国大手一挥,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扯这王八犊子!咱们兄弟不说外道话!能帮上忙就行!
你去瞅瞅你媳妇,赶紧让大夫也给瞧瞧,别光顾着弟媳妇,自家一亩三分地也得照看好!这要是真揣上了,那可是双喜临门!”
“妥!那我先过去了!”陈光阳心里那点事儿被点中,火燎似的点点头,烟头往地上一碾,抬脚就往媳妇那边蹽。
沈知霜正倚在病房门外,眼圈还红着。
手轻轻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眼神有点飘,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刚才那番惊心动魄,让她对自己肚子里那可能存在的、还摸不着形的小芽儿,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媳妇,”陈光阳几步窜到跟前,汗津津的大手难得带着点小心的力道,握住她微凉的手腕子,声音不自觉地压得低些,却沉甸甸的,“走,咱也找大夫号号脉!甭瞎琢磨,是骡子是马,咱牵出来遛遛!”
他这话说得糙,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冲淡了气氛里的凝重。
沈知霜被他拽着,脚下不由自主地跟着。
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没忍住,泄出一丝极轻的笑意:“你呀……嘴里就没句正经的。”
两口子折身找到刚才帮忙接生、累得快脱力的王老蔫大夫。
王老蔫这会儿正摊在值班室破藤椅上滋溜茶水解乏。
白大褂前襟的血点子还没顾上洗呢。
“哎呀,大功臣回来啦?你弟媳妇那儿稳当了,养着就行!”
王老蔫瞥见陈光阳,眼皮子都懒得抬,嗓子眼儿像塞了砂纸。
“王大夫辛苦!还有个事儿得麻烦您老,”陈光阳咧嘴,掏烟盒的动作那叫一个快,“帮俺媳妇儿瞧瞧……这个月那‘事儿……还没来。”
王老蔫这才撩起眼皮子,浑浊的老眼在沈知霜略显苍白的脸上扫了一圈,又往下溜到她肚子,鼻子里哼哧一声。
他慢悠悠放下搪瓷缸,下巴朝旁边一指:“那边小床,躺下!手递过来!”
沈知霜依言躺下,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陈光阳像根桩子似的杵在床边,烟也忘了点,两只糙手在裤缝上搓着,眼睛死死盯着王老蔫搭在媳妇手腕上那三根枯树枝似的手指头。
时间那几秒像是被粘住了,空气里就剩下王老蔫手指头细微搓动的“沙沙”声和他自个儿粗重的呼吸。
“嗯……”王老蔫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手指头动了一下。
陈光阳脖子上的筋都绷起来了。
“咋……咋样了?”他终于憋不住,声音有点发干。
王老蔫那半拉豁嘴一歪,眼神带着点过来人的促狭味儿,慢悠悠开口:“脉啊……跳得是有点儿滑溜儿……”
“啥玩意儿叫滑溜儿?!”陈光阳急了,像被火燎了屁股。
“哎呀你虎啊!”王老蔫没好气地一瞪眼。
“滑溜儿,就是喜脉!有啦!月份浅,估摸着也就刚揣上没两天!”
嗡……!
陈光阳只觉得脑袋瓜子像被大炮轰了一家伙。
一股热流瞬间从心窝子窜上了天灵盖,炸得他耳朵里都嗡嗡响!
他下意识抬手想撸脑袋,又觉得不合适,胳膊僵在半空,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咧到了耳根子,那表情又惊又喜又透着点傻气,浑身的杀伐气儿在这一刻被冲得渣都不剩。
“真…真怀上啦?!”他嗓门拔得贼高,震得值班室窗户都颤悠。
大手一把攥住沈知霜放在床边的手,“媳妇儿!听见没?有啦!真他妈有啦!”
沈知霜眼角那点残留的湿意还没干,泪珠子瞬间又滚了下来。
但这回是滚烫滚烫的,她紧紧回握住陈光阳粗糙的大手,心里头像是被初春刚冒芽的草尖尖拱了一下。
又痒又暖,所有悬乎的念想,此刻都成了真,实实在在地落在那被大夫摸出来的“滑溜儿”上头了。
“瞅瞅你这虎样儿!”王老蔫嫌弃地摆摆手。
“头仨月,仔细着点!别抻着别闪着!该躺躺,该歇歇!少让他毛手毛脚地瞎动弹!”他后半句是对着沈知霜嘱咐的,眼睛却剜着陈光阳。
“哎!哎!大夫您放一万个心!我把他当祖宗供着!”
陈光阳拍着胸脯,震得哐哐响,他乐得在原地转了个圈,像个捡了金疙瘩的傻狍子,嘴里嚷嚷着,“头仨月!明白!金贵着呢!”
他猛地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扶沈知霜坐起来,像捧着一尊玉菩萨,“走,媳妇,咱回家!不在这儿待了,味儿大!”
陈光阳这前脚扶着还晕乎乎的沈知霜刚出值班室门,后脚走廊那头就传来一阵炸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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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阳哥!哎呦我草,你可算出来了!”二埋汰甩着两条胳膊,火烧屁股似的奔来。
脸上挂着还没褪干净的惊魂和后怕,“小凤嫂子没事儿了吧?哎呦天爷啊!可把我俩吓尿坑了!”
沈知川这时候也走了出来。
“没啥事儿,算是有惊无险,多谢你啊埋汰哥!”
小舅子也知道,自家姐夫跟着忙里忙外属于正常,
但是二埋汰也跟着一晚上,这个得需要好好感谢。
二埋汰这时候也给张小凤的娘家人带过来了。
谁的孩子谁不疼?
那张小凤的娘家妈看见张小凤这样,直接哭的在地上打滚儿了,看的沈知霜和丈母娘也眼泪八岔的。
“得了,现在没啥事儿,咱们仨出去整点吃的,要不这么多人干巴巴坐着一宿啊?”
陈光阳站起身来,对着二埋汰和沈知川说道。
沈知川点了点头,去病房里面说了一声。
三个人就骑着摩托车,朝着国营饭店走去。
这个时候,国营饭店刚下班。
服务员正锁门呢:“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但是人群之中的林大厨认出来了陈光阳:“光阳兄弟?”
光阳兄弟?”林大厨那油光满面的胖脸上挤出惊讶,手里的饭盒都忘了锁,“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是……”
陈光阳甩腿下车,靴子上的泥点子溅起一小片尘土。
脸上那股子从医院带出来的凝重还堆着,但看到熟人,到底缓和了些:“林大哥,家里出了点急事,在县医院折腾半宿,刚消停。
这不,饿得前胸贴后背,想踅摸口热乎的垫吧垫吧,结果你这都打烊了。”他指了指紧闭的饭店大门。
“嗨!打烊算啥!快进来快进来!外头杵着像啥话!”林大厨一拍大腿,脸上立刻堆满笑。
让服务员们先回去。
忙不迭地又把锁挂回门鼻儿上,拧开,“跟我来后厨!正好今儿给新领导试菜,剩下点硬菜边角料,锅还热乎着呢!”
他扭动着微胖的身子,利索地打开门,把三人让进来。
空荡荡的大堂里一股子隔夜饭混合酱油的熟食味儿。
林大厨一马当先,穿过空桌椅直奔后厨。
沈知川和二埋汰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气,跟着陈光阳走了进去。
后厨灶火未熄,铁锅里熬着猪骨汤底,咕嘟咕嘟冒着微小的气泡,白汽裹着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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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接下来的赚钱计划[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