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不管是深渊力量,还是诅咒什么的,我都可以消除哦”,像一道贯穿了时空的惊雷,在阿蕾奇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被彻底颠覆。她那总是如同西伯利亚万年冻土般坚固的理智,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肉眼可见的裂痕。她浑身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这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被她用尽一生力气去压抑、去遗忘、连在最深沉的梦魇中都不敢奢望的、名为“希望”的情绪,正如同挣脱了千年囚笼的洪荒巨兽,疯狂地撕咬、冲击着她用冷酷、理智与无尽伤痛构筑起来的坚固壁垒。
诅咒。
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并非一个简单的名词,而是她存在本身的原罪,是她从记事起就与她共生的、流淌在她每一滴血液里的、永不磨灭的烙印。它并非来自外界的任何惩罚,而是源于她血脉最深处的、一份无人能解的古老枷锁。那份力量在她童年最绝望的时刻,在她亲手终结了挚友克雷薇的生命,看着那温热的鲜血染红自己双手时,被无尽的悲痛与愤怒彻底催化,完全失控,从此成为她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它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足以让她在强者如云的愚人众执行官中立足的强大力量,却也像一条由厄火与荆棘编织而成的无形锁链,将她永远地、牢牢地囚禁在名为“佩露薇利”的、那个充满了血与泪的阴暗过去。
她早已习惯了与这份诅咒共存,甚至冷酷地将其磨练成了自己最锋利的武器,但那份深入骨髓、如同有亿万只蚂蚁在啃噬灵魂的、时时刻刻都在灼烧着她理智的痛楚,却从未有过片刻的消减。在无数个寂静的、无法入眠的深夜里,当白日的坚冰融化,她只能独自一人,依靠绝对的意志力,去对抗那份足以让任何凡人、甚至是一些低阶魔神都彻底崩溃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疯狂。
她以为,这便是她一生的宿命,是她必须背负到死亡那一刻的、沉重无比的十字架。
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仿佛无所不能、强大到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谜一般的男人,却用一种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般平淡的、理所当然的语气告诉她,这份她以为将伴随终生的宿命,可以被轻易地改写。
阿蕾奇诺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冰冷而锐利的异色眼眸,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伪装、算计与疏离,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原始的、近乎于祈求的渴望。她死死地盯着左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力挤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沙哑,甚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几乎要碎裂的脆弱。
“我的诅咒……你也能消除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颗早已冰封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着,每一次撞击胸腔,都带着足以撕裂骨肉的、剧烈的痛楚与期待。
左钰看着她这副前所未见的、几乎可以说是脆弱的模样,心中也微微一动。他当然知道,这份来自血脉的诅咒,对阿蕾奇诺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既是她痛苦的根源,也是她力量的基石。这是一个残酷的、近乎无解的悖论。
“可以是可以。”左钰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像一股清泉,注入了阿蕾奇诺那片早已燃起滔天烈焰的心海。他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而是话锋一转,用一种更加审慎的语气说道:“不过,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份诅咒并非外力附加,而是源于你的血脉,经过这么多年的共存,它已经与你的生命力、你的灵魂深度融合,成为了你实力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我直接用马符咒将其彻底净化,虽然能根除你所有的痛苦,但你的力量,恐怕也会因此而大幅度削弱。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左钰的话,像一盆来自至冬雪原的、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在了阿蕾奇诺那刚刚燃起的、足以焚身的希望之火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异色的眼眸中刚刚升腾起的、璀璨如星辰的光芒,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失去力量?
不,她当然不希望。在这个弱肉强食、毫无温情可言的世界,力量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是她能够建立“壁炉之家”,能够从枫丹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手中庇护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能够让那些孩子不必再重蹈自己覆辙的、唯一的依仗。失去了力量的“父亲”,只会成为一个可悲的笑话,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她和她的孩子们,将会在瞬间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撕成碎片。这份责任,比她自身的痛苦更加沉重。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强行将内心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翻涌的情绪,用绝对的意志力重新压制了下去。眼中的那份脆弱与渴望,被她一丝不苟地重新收敛,隐藏回那副冰冷而坚固的面具之下。当她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属于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仆人」的、那份绝对的冷静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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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并不是她,“那么,在你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之前,这件事,就先搁置吧。”
“放心。”左钰看着她这惊人的自控力,心中暗自赞叹,脸上则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这对我来说并非无解。回头我想想办法,找到一个既能抑制诅咒带来的痛苦,又能让你保留现有实力的方案,应该不难。”
一旁的雅各布,此刻才从自己被净化的巨大冲击中,缓缓地回过神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受着体内那股久违的、属于人类的、平和而温暖的生命气息。那股纠缠了他数百年、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而又狂暴的深渊之力,竟然真的……烟消云散了。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这份再造之恩,这种逆转命运的神迹,让他对左钰的敬畏与崇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近乎于信仰的顶点。他之前对雷内计划的坚持,此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幼稚。
“左钰先生……”他对着左钰,用一种近乎于五体投地的姿态,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难以言喻的感激与臣服,“您的大恩,我……我雅各布无以为报。从今往后,但凡有任何差遣,雅各布万死不辞!”
“行了,别搞得这么夸张。”左钰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既然你已经相信我的能力,那接下来,就带我们去塔底吧。雷内的事情,还需要处理。”
“是!是!”雅各布再无任何疑问,立刻站起身,姿态恭敬得像一个最虔诚的仆从,在前方引路。
然而,当他们来到大厅中央时,却发现这里坚实的地板浑然一体,根本没有通往下层的楼梯或通道。在原本的游戏剧情中,是雅各布战败后,大厅顶部那巨大的、如同钟表般的装置指针不堪重负而坠落,才用最野蛮的方式,砸开了通往塔底的裂缝。但对于左钰而言,这种方式未免太过粗暴,也太不“魔法”了。
“没有路吗?”阿蕾奇诺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她能感觉到,下方传来隐晦而强大的能量波动,但入口却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路,是人走出来的。或者,是魔法变出来的。”左钰微微一笑,他抬起右手,对着那片光滑如镜的坚实地面,轻声念出了一句古老而又充满力量的咒语。那并非提瓦特大陆上任何已知的语言,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撬动世界底层规则的权柄。
“【阿拉霍洞开】!”
伴随着咒语,一圈柔和的、如同水波般的金色光晕在他指尖绽放开来。那坚硬得足以抵御炮火的大理石地面,竟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融雪般,无声无息地向两侧退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盘旋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芒与能量构筑而成,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如同星辰般的晶石,将整个幽深的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充满了神秘而又神圣的气息。
雅各布和阿蕾奇诺看着眼前这神乎其技、近乎于创世的一幕,已经震惊到麻木了。他们感觉自己对“力量”的认知,在今天被左钰一次又一次地刷新、颠覆、然后彻底重塑。
三人沿着那光之阶梯一路向下,很快便来到了塔的最底层。这里是一片比上方大厅更加广阔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潮湿的、带着一丝咸腥味的水汽。空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之上,一道由最纯粹的水元素构成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封印,正在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封印之上,无数复杂的符文流转生灭,将下方那股汹涌澎湃、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的原始胎海之力,牢牢地镇压着。
“这股力量……”阿蕾奇诺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她从未去过梅洛彼得堡,自然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但作为愚人众执行官,她的见识远非常人可比,“这个封印中蕴含的元素力浓度,简直骇人听闻。它似乎在镇压着某种……更加原始、更加庞大的东西。”
“钥匙,只是为了给不懂开锁的人准备的。”左钰走到了那巨大的封印之前,再次伸出了他那仿佛无所不能的右手,“对于一个优秀的法师来说,任何锁,都形同虚设。”
他再次念诵起那句简单而又万能的咒语。这一次,从他指尖绽放出的金色光芒比之前更加耀眼夺目,那坚不可摧、运转了数百年的水元素封印,在纯粹的魔法光辉照耀下,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然后迅速消融,最终化作漫天飞舞的点点蓝色的光尘,消散在空气之中。
封印解除的瞬间,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从下方猛地传来。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疯狂旋转的漩涡,出现在了平台中央,发出如同巨兽咆哮般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漩涡的另一端,便是那片孕育了所有枫丹人、也终将吞噬所有枫丹人的、最初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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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你不能进去。”左钰转头对身后的雅各布说道,他的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异常清晰,“你现在已经是正常的枫丹人了,接触到如此高浓度的原始胎海之水,还是会被瞬间溶解。”
雅各布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左钰的意思。他看着那个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找到了新生意义的坦然。
“左钰先生,阿蕾奇诺女士,请放心。”他郑重地说道,声音坚定而有力,“我会立刻返回枫丹廷,将我和雷内的一切,以及您所告知的所有真相,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向那维莱特先生汇报。”
“去吧。”左钰用法力暂时压制住那即将彻底失控的漩涡,让那足以淹没整个高塔的海水不至于立刻喷涌而出。
雅各布再次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返回地面的光之阶梯。他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
看着雅各布的背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左钰这才转过身,看着身旁那早已整装待发、身上血火隐现的阿蕾奇诺,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怀念的、仿佛孩童般期待的笑容:“准备好了吗?接下来,我们去体验一下枫丹最刺激、也是独一无二的海底过山车。”
说罢,他拉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阿蕾奇诺,纵身跃入了那巨大的、疯狂旋转的漩涡之中。
倒不是左钰不能用更直接、更快捷的方式传送到原始胎海的内部,只是当初在屏幕前玩游戏时,顺着那设计精巧的洋流,在瑰丽而又神秘的海底世界中自由穿梭,是他为数不多的、能从枯燥的刷材料过程中感受到纯粹快乐的体验之一。如今身临其境,他自然不想错过这个重温旧梦的机会。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片奇特的、无法用常理来形容的蓝色空间。脚下的地面,仿佛是由固态的海水构成,踩上去有一种奇妙的、柔软而又坚韧的触感。四周是无尽的、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蔚蓝,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浮游生物,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在他们身边缓缓飘过,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又梦幻的画卷。
就在两人刚刚落地的瞬间,一个宏大而又空洞的、仿佛由无数个痛苦的灵魂重叠在一起的意识,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空间中轰然响起,震得人的灵魂都在颤抖:
“……归来之日已至。”
阿蕾奇诺的身体瞬间紧绷,她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血色镰刀,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同时用眼神询问着身旁的左钰。
“没错,就是他。”左钰的表情依旧轻松得像是在郊游,“雷内的声音,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之为,纳奇森科鲁兹。”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空间中,无数蓝色的、蕴含着原始胎海之力的水元素开始疯狂地汇聚。一个由纯粹海水构成的、体型堪比山峦的巨大水元素,缓缓地从那固态的海洋地面上升起。它有着由坚硬的、不知名岩石构成的肩甲与头盔,两只巨大的、足以拍碎山峰的手臂末端是四根粗壮的手指。在那尖顶头盔之下,没有五官,只有一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猩红色的竖瞳,正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神明般的目光,俯视着下方的两个如同蝼蚁般渺小的入侵者。
“我…感受到了「理性」。”那个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似乎锁定在了两人身上,“到来之人,汝等是水仙十字的后继者,还是齿轮的鹰犬?”
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恐怖威压、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让空间扭曲的怪物,左钰和阿蕾奇诺对视了一眼。阿蕾奇诺立刻读懂了对方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含义,她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心中一阵无奈。
这个家伙,又想看自己战斗了。
她甚至开始严重怀疑,左钰之前说的什么“怕不小心把怪物打死”,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借口。以他那深不可测、连时间都能逆转的力量,怎么可能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他分明就是想找个最佳的观赏位置,看一场免费的、顶级的战斗表演!
虽然心中腹诽不已,但阿蕾奇诺的战斗本能已经被彻底点燃。赤红色的厄月血火再次在她周身熊熊燃起,巨大的血色镰刀与六只如同炼狱魔蛛般的、由血火构筑的狰狞蛛腿凭空出现。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对手,是雷内与上百个灵魂融合而成的怪物,其力量与难缠程度,远比之前那个仅仅是被深渊力量改造的雅各布,要恐怖得多。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纳奇森科鲁兹发出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非人的咆哮,那只岩石与海水构成的巨臂猛地挥下,带起足以撕裂空间的、毁灭性的狂风。那手臂的体积是如此庞大,以至于它的挥动更像是一面移动的
第248章 击败纳齐森科鲁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