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正将夜空染成金红交织的锦缎时,一道黑影如落叶般旋落在小夭身侧。
暗卫玄色的衣摆还沾着雪沫,声音压得比山风更低,
“姑娘,西炎密报——瑲玹殿下已暗中调集粮草军械,三日后便会挥师南下,目标是皓翎国的朝阳城。”
小夭手里的桂花糕“啪”地坠在雪地里,酥皮混着糖霜溅起细碎的白。
方才还震耳的欢笑声、老者的歌谣声,此刻都像隔了层冰,嗡嗡地响在耳边。
她望着远处被烟花照亮的山峦,恍惚间竟觉得那起伏的轮廓像极了瑲玹书房里的舆图,而皓翎国那片温润的疆土,正被无形的笔尖圈成下一个猎物。
“瑲玹…这个混蛋…”
小夭的指尖掐进掌心,雪水顺着指缝渗进去,冷得像冰。
她想起皓翎王宫里的回廊,想起父王鬓边的银丝,想起那些年在海棠树下教她辨认草药的女官——那些平和安稳的日子,原来早被人视作可以随意碾碎的棋子。
暗卫垂着眼,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艰涩,
“殿下说,‘四海之内不能有第二个王庭,他要为姑娘铺一条‘再无纷扰的路,让皓翎的子民,也成为您的‘安稳。”
“安稳?”
小夭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被烟花的轰鸣吞没,只剩眼底翻涌的潮。
她想起清水镇的石屋,想起老兵们摸着花种的手,想起相柳耳尖那抹不易察觉的红——原来有些人的“安稳”,是要踩着别人的家国故土,才能堆成万里江山。
又一轮烟花炸开,紫的光团映在她脸上,却照不亮眼底的寒。她弯腰捡起那块沾了雪的桂花糕,糕饼早已冻硬,像块冰冷的石头硌在掌心。
不远处,苗圃正举着糖人转圈,左耳的目光追着她,像追着自己的整个春天。
小夭忽然转身往崖边走去,裙摆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暗卫想跟上,却被她抬手止住,
“不必跟着。”
崖边的风卷着烟火的余烬,吹得她鬓发纷飞。她望着皓翎国的方向,夜空在那里沉得像墨,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原来瑲玹说的“笼”,从来不止是困住她一个人,而是要将所有她牵挂的、珍视的,都锁进那名为“江山”的牢笼里。
烟火渐渐稀疏了,最后一点光坠落在远山后,天地间忽然静得可怕。
小夭将冻硬的桂花糕塞进袖袋,指尖触到里面藏着的半块蜜饯——那是相柳上次偷偷塞给她的,还带着淡淡的梅子香。
她知道,这场新年的热闹是真的,老兵们关于春天的约定是真的,皓翎国即将到来的兵戈,也是真的。
而她,再也不能站在这片热闹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袖袋里的蜜饯被体温焐得微暖,梅子的酸甜气混着雪的清冽钻进鼻腔,小夭忽然用力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这瞬间的滋味刻进骨子里。
崖下的欢闹还在继续,苗圃的笑声像银铃般滚过雪地,左耳笨拙地追着她,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这些声音撞在小夭心上,倒比烟花的轰鸣更让她疼。
她望着暗卫隐在树影里的身影,声音被崖风撕得有些碎,却字字清晰,
“我去清水镇,小月顶的事,交给你了。”
暗卫躬身应道:“属下万死不辞。”
“不是万死不辞,是寸步不离。”
小夭的目光落在雪地里奔跑玩闹的少年们身上,那些都是辰荣旧部的孩子,父辈们在战场上流的血,不该再染脏他们的童年。
“尤其是这些辰荣少年,”
她的声音裹着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该记得的是清水镇的花种,是石屋的暖炉,而不是刀枪的重量。”
暗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少年们的笑声穿过风雪,落在耳里竟有些发烫。
他低声应道,
“属下明白。辰荣的血脉不能断,更不能让他们再卷进纷争里。”
小夭想起那些在清水镇见过的老兵,他们总爱摸着少年的头说“这孩子像他爹,眼里有光”。那些光,是对和平的盼,是未被烽火磨钝的锐。她不能让这些光,熄灭在即将到来的兵戈里。
“后山的密道,除了你我,只有左耳知晓入口。”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袋里的蜜饯,
“若真到了万不得已时,带着他们从密道走,往南,
第192章 一半素笺写清欢[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