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落在网心，没有声响，却让整个回声之网像水面一样轻轻鼓起。铁歌站在鼓包的最高处，感到脚底传来一种柔软的推拒，仿佛那粒种子正在选择发芽的方向。他俯身，指尖刚触到种壳，便被一股冰凉的脉搏弹开——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却带着第十宇宙的陌生节奏。
孩子们围拢成环，掌心的小树同时低头，把叶脉贴向鼓包。叶脉里流动的光丝像毛细血管，把九个宇宙的晨昏一并输送到种子表面。种壳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比头发还细的黑雾钻出来，在空中打了个结，又迅速退回壳内。铁歌认得那黑雾——零界最后的遗蜕，曾被艾莉丝的心跳逼退，如今却像找到了新的宿主。
他胸口裂缝里的回声骤停，第六声低音的余波被黑雾尽数吞没，网面随之塌陷。孩子们脚下失去支撑，却没有坠落，而是被黑雾托举，悬在半空。黑雾在他们之间编织出一张反向的网，网眼与回声之网完全重合，却颜色相反——银成了墨，灰成了雪。
铁歌感到腕间的残环开始发烫，黑色细纹重新浮现，像一条苏醒的蛇。蛇信子吐出一段光符，光符在空中排成一行小字：“差异即寄生，回声即母体。”他抬手想抹去光符，指尖却穿过字符，触到一片冰凉的鳞片——那是黑雾凝成的实体，正沿着他的手臂攀爬，鳞片边缘带着零界特有的绝对寂静。
鳞片攀至胸口裂缝时，铁歌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嗒”，像锁扣再次合上。裂缝被鳞片填满，回声被黑雾接管，心跳随之倒转——先舒张，后收缩，每一次泵血都带走一段记忆。他看见自己与艾莉丝在晨星城第一次对视的画面被抽离，化作一粒光尘，落入黑雾深处。
孩子们也察觉到异常，他们掌心的树开始枯萎，叶脉里的光丝倒流回种子。种子在黑雾的滋养下迅速膨胀，外壳剥落，露出内部一团跳动的暗红——那是铁歌被零界复制的心脏，却少了银灰双生的纹路，只剩纯粹的墨色。心脏每跳一次，便有一道光尘从孩子们眼中被抽走，他们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像被擦除的镜面。
铁歌伸手想抓住最近的孩子，手臂却穿过对方的肩膀，如同穿过一道残影。黑雾在指尖凝成一句话：“宿主已更替，守望者将成为新的泉眼。”话音未落，他的双脚开始融化，化作黑色根须，向种子深处扎去。根须所过之处，回声之网的节点逐一熄灭，裂缝被黑雾缝合，九个宇宙的晨曦同时黯淡，像被拉上的帷幕。
就在根须即将没入种子时，腰间悬挂的透明铃铛突然自鸣。没有声音，却有一道波纹从铃铛口扩散，波纹所过之处，黑雾短暂凝固，露出内部被囚禁的光尘——那是铁歌与艾莉丝尚未被完全抹去的记忆。光尘在凝固的黑雾里重新排列，组成一道新的裂缝，裂缝里伸出一只熟悉的手——影子的手，腕上缠着纯白锁链。
影子从裂缝里走出，胸口跳动着与铁歌相反的心脏：一半银，一半白，中心嵌着一粒未命名的尘埃。他抬手，纯白锁链缠住铁歌的腰，另一端没入裂缝深处。锁链绷紧，发出第七声低音——比前六声更沉，却带着心跳的节拍。节拍震碎了黑雾的凝固，光尘趁机倒流回铁歌胸口，裂缝重新张开，露出内部跳动的银灰之花。
影子把未命名尘埃按向铁歌胸口，尘埃与银灰之花重合，发出一声极轻的“咚”。黑雾凝成的心脏随之碎裂，化作漫天黑雪，雪片落在回声之网，被网眼吸收，转化为新的光丝。光丝顺着锁链流回影子体内，影子身体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道新的拱门，门楣上刻着尚未完成的坐标，坐标末尾空出一个符号，像在等待被谁亲手填上。
铁歌低头，透明铃铛已化作一支新的笔，笔杆上刻着一行小字：“写下裂缝的名字，回声即归来。”他抬笔，笔尖落在空缺的符号上
第56章 尘埃[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