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晴日将田野晒得发烫,耐盐禾的幼苗已长至半尺高,叶片在风中舒展如剑,垄间的杂草被剔得干干净净,裸露出湿润的黑土。陈老汉蹲在田埂上,用竹尺丈量株高,每株都在五寸上下,误差不超过半寸 —— 这是精心管护的成果,正如他常说的 “苗齐如列阵,秋收定满仓”。田边的晒谷场上,新收的野慈姑球茎堆成小山,最大的足有拳头大小,表皮沾着的湿泥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王大人,耐盐禾的亩产能核定了!” 宝儿捧着账簿走向田边的凉棚,账簿上密密麻麻记着数据:“试种三亩,亩产净谷一石二斗,比旧粮增产三成;野慈姑亩产八斗,折算成米粮也有五斗。” 她将账簿摊在凉棚的竹桌上,阳光透过棚顶的茅草,在数字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按此推算,若在淮西推广千亩,每年能多收粮一千七百石。”
王晏之指尖划过 “一千七百石” 的字样,竹桌上的茶盏泛起细浪 —— 远处的驿马正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晴日里格外刺眼。驿卒翻身下马时,腰间的铜铃急促作响,他捧着的竹筒上缠着三道红绸,这是边关急报的标记。“金军在淮东增兵三万,” 驿卒的声音带着喘息,“泰州守将奏请粮草,说军中存粮不足十日。”
凉棚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宝儿下意识地攥紧账簿,指节泛白 —— 泰州离楚州不过三百里,若粮草不济,防线堪忧。陈老汉蹲在棚外编竹筐,篾条突然断裂,他抬头看向驿马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去年冬天就听说金人在修粮道,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王晏之将急报反复读了三遍,竹简上的墨迹因潮湿微微晕开,“再割三州求和” 的字眼像针般刺目。他突然起身,茶盏被带倒,茶水漫过账簿上的 “增产三成”,晕成深色的云:“备笔墨,我要修书。” 凉棚外的阳光依旧炽烈,耐盐禾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着这突如其来的紧张。
幕僚们迅速铺开桑皮纸,墨锭在砚台里研磨的声音格外清晰。王晏之提笔时,目光落在宝儿的账簿上,突然停住:“把《农政录》取来。” 那本厚厚的册子记录着耐盐禾从育种到收获的全过程,每一页都贴着标本,标注着每日的气温、湿度和生长数据。他翻到 “盐碱地改良” 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行:“楚州盐碱地凡五百亩,经三年改良,今可种耐盐禾,亩产超旧粮。”
“大人是想……” 幕僚突然领悟,“用新粮的成效说服中枢?”
“不止。” 王晏之蘸饱墨汁,笔锋在纸上疾走,“告诉他们,楚州的沼泽地可种野慈姑,一年两收;告诉他们,我们摸索出的‘鱼鳞沟能防涝,‘透气垫能保墒,这些法子若推广到淮西,军粮自给并非空谈。” 他的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割地求和只能苟安,有粮才能守
第397章 春成与边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