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的账目,指节泛白,马车启动的颠簸里,她在心里默念:陈柏,等妾身,妾身一定会救你出来。
前往临安的路走了整整二十天。车队过淮河时遇到风雪,耽搁了三日。承瑾借着给同行绣娘缝补棉袄的机会,悄悄打探消息,得知赵构在临安新建了德寿宫,终日与秦桧等奸臣饮酒作乐,对前线战事漠不关心。而岳将军的捷报被秦桧扣下,只奏报“兵疲粮尽,请求班师”。
“听说岳将军快打到朱仙镇了,离汴京只有四十里路呢。”同车的绣娘小声说,“若真能收复汴京,咱们也能回家了。”
承瑾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针尖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绸缎上,像朵小小的红梅。
她知道,秦桧绝不会让岳将军成功,而陈柏的性命,就是他们牵制岳将军的棋子。
正月十五上元节,车队终于抵达临安。行宫的绣房设在德寿宫西侧,青砖黛瓦,戒备森严。承瑾被安排绣制龙袍的十二章纹,每日有宫女监视,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她借着送样稿的机会,试图接近内侍省,却都被拦了回来。
转眼到了二月,陈柏的刑期早已过了。承瑾夜夜难眠,梦里全是陈柏被押赴刑场的画面。她开始绝食,形容日渐憔悴,负责看管的嬷嬷急了,禀报给了赵构身边的总管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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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总管太监忽然来绣房传旨,说陛下要亲自查验龙袍进度。承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夜在龙袍的衬里绣下一行小字:“陈柏冤,岳军忠,秦贼误国”,又把账目藏在发髻里,用发簪固定好。
见到赵构时,他正坐在暖阁里赏花。承瑾跪地献袍,手指微微颤抖。赵构翻看龙袍时,果然注意到了衬里的小字,脸色骤变。总管太监想喝斥,却被赵构拦住:“你有话要说?”
承瑾磕了个头,声音清亮:“陛下,汴京绣工陈柏被诬通敌,实因他为岳将军转运御寒物资,触怒奸臣!臣女有账目为证,恳请陛下明察!”她说着解下发簪,账目从发髻中飘落。
赵构拿起账目翻看,脸色变幻不定。秦桧的党羽立刻上前:“陛下,此女妖言惑众,定是岳将军派来的奸细!”承瑾昂起头:“臣女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凌迟之刑!只求陛下派人核查,还陈柏清白,莫让忠良寒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报,说岳将军已大败金军,正请求渡河北进。赵构看着捷报,又看看手里的账目,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将此女带回偏殿看管,另派钦差前往汴京重审陈柏案。”
承瑾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她不知道的是,赵构虽暂未处置秦桧,却也怕寒了前线将士的心,这才下了重审的旨意。
一个月后,承瑾在临安收到了汴京的消息:陈柏已被释放,官复原职,秦桧的党羽虽未倒台,却也收敛了许多。而她,因为“妄议朝政”被留在临安,名义上是继续为行宫绣制御用品,实则仍被软禁。
暮春时节,承瑾站在绣房的窗前,看着庭院里的海棠花盛开。总管太监送来封信,是陈柏写的:“承瑾,临安花开,汴京雪融,我在绣坊等你归。”信末还画了支并蒂莲,像极了那支碎了的银簪。
承瑾摸着信上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热。她知道,前路或许依旧艰难,但只要陈柏还在等她,只要岳将军还在前线奋战,这乱世里的微光,就永远不会熄灭。她拿起绣针,在新的绢面上绣下两只燕子,一只往北飞,一只往南飞,终有一天,它们会在春暖花开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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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花开待燕归[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