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其广阔的琉璃殿堂的中央,而目光所及,每一寸空间都被这样的金线填满。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织成一张疏密有致、复杂到超越想象极限的巨网,贯穿、缠绕着无数模糊的光影——那些依稀是人形,或是其他形态的存在,它们静止着,如同琥珀中的昆虫,随着金线的微微脉动而闪烁着微光。整张巨网在缓慢地、规律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更强烈的规则嗡鸣。
这就是……规则?那条他被预言能超脱其外、却嗤之以鼻的“被规则束缚的路?
一种明悟,并非通过思考,而是直接烙印进他残存的意识里:这条线定义生,那条裁定死,另一根丈量爱恨的尺度,更多的编织成败、贵贱、离合、每一种情绪的阈值、每一个行动的边界……所有他经历过、挣扎过、最终被其碾碎的一切,都在这张网上有着精确的坐标和金线的束缚。
他成了这巨大织机上一个被钉死的点。
就在这认知清晰的刹那,一种极深极沉的厌倦,远比旅馆里吞药时更彻底、更冰冷,从灵魂最底层翻涌上来。不是愤怒,不是悲伤,只是对这精密、浩瀚、无情运转的一切,对这注定被捆绑、被定义的存在方式,感到了最终的疲乏。
够了……
这念头一起,甚至不能称之为念头,只是一种纯粹状态的呈现。
他无意识地,或者说,是由那最深沉的厌倦所驱动着,抬起了似乎仍属于他的手。动作滞涩,仿佛抬起于万钧黏稠的蜜糖之中。
他的指尖,碰触到了从自己心脏部位延伸出去的那几根最粗、最亮的金线之一。
触感奇异,既坚韧又脆弱,既真实又虚幻。线上传来庞大的、不容置疑的信息流,是关于“存在”本身的规则定义。
没有用力……
真的没有。他甚至没有“想要”弄断它的意识。
只是指尖的一个轻微颤动,一个源自那终极厌倦的、微不足道的阻力。
“嘣”。
一声清越、断裂的鸣音,并不响亮,却奇异地压过了整个殿堂亿万规则运转的宏大嗡鸣,清晰地传入他存在的核心。
那根维系他“存在”定义的金线,应声而断。
线头猛地缩回,像失去生命的细蛇,消失在琉璃地面之下。断裂处迸溅出细碎的金色光粒,旋即黯淡、湮灭。
短暂的死寂。
以他为中心,那浩瀚无边的金色巨网,那精密运转了或许亿万年的规则之阵,其搏动陡然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贯穿无尽远处那些模糊光影的金线,开始剧烈地、失控地颤抖,发出越来越尖锐的哀鸣。断裂声不再是单独一声,而是噼啪作响,从远处、近处、四面八方炸开,如同冰面彻底崩解前绝望的呻吟!琉璃殿堂的光华开始疯狂明灭,映照出无数规则崩坏、解体的混乱轨迹。
他仍坐在原地,看着那根断掉的线头消失的地方,然后抬起眼,望向这席卷一切的、毁灭性的连锁崩溃。
琉璃宝殿正在他眼前寸寸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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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