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鹰殿后面西边的小偏殿里,仪福正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磨的光滑发亮的铜镜发呆,镜中的自己虽然略带病态,依然遮盖不了风华绝代的容颜。
一阵珠帘响动,惊醒沉思中的仪福,仪福回头一看,见是小怜正在卷珠帘,用蓝色丝帛系住了,挂在高架两旁的银钩上,收拾妥当,朝着仪福甜甜笑道:“娘子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
又见仪福穿的单薄,忙取出一件紫色绣全枝梅絮棉出锋银鼠毛大氅披在仪福身子,道:“娘子可小心了,才好些,可别着又着凉了。”
仪福望着这个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小姑娘,心中一阵温暖,温柔道:“你去求求秋娘,以后跟着她吧!”
小怜微笑着的脸一怔,立刻就像霜打下的花,带着几分哭腔跪地道:“娘子是不是嫌弃奴婢。或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够好了。奴婢虽是秋年姐姐推荐的,自然是感激她的,可是自打四太子把奴婢赐给娘子,奴婢就是娘子的人了,奴婢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自然全心全意帮着娘子。求娘子给奴婢一个机会,不要赶我走。”
仪福扶起她,平静劝道:“你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我不好,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我只希望秋娘能给你安排个好的去处。平平稳稳的不好吗?”
小怜迷惑不解道:“奴婢不懂娘子的意思。”
仪福道:“你不用懂,你也服侍了我几天,我不会亏待你的,总会想法给你找个好的去处,不让回积香厨受苦。你可愿意。”
小怜殷切伺候仪福就是不想回到那不见天日的地方,观仪福言语好像有事情发生,又听仪福说不让她受苦,应道:“一切单凭娘子做主。”
仪福知道她这是答应了,起身望着珠帘外温和道:“躺的久了,想出去走走。外面还下雪吗?”
小怜道:“早已不下了,外面的积雪足足有半尺深呢?秋娘姐姐正指挥人到处铲雪、扫雪呢?”
仪福道:“我们也出去看看。”说着就要望外走。
小怜忙道:“娘子等等,先把药喝了了”走到外间,从微微燃烧着的火炉取下从秋娘处端来的药汤,倒入白瓷镶金边的阴刻缠枝菊花碗中,放到红木托盘上,端到仪福面前,仪福就着金镶边碗口喝了几口,感觉比以前苦了许多倍,秀眉微蹙,勉强咽下去,剩下半碗不愿意在喝,放在案几上,道:“怎么苦了许多。”
小怜道:“不是药苦,是娘子病好了,嘴里觉得苦。前几天娘子正病着,没了味觉也就不觉得苦了,今儿药还是昨天的药,娘子却觉得苦,可不就好了吗?”边说边打开那个黄皮质包裹着东西,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原来确是普通的甜枣,当下就就觉得秋娘太小题大做了,便把秋娘的话当成耳旁风道:“秋娘姐姐给了奴婢一包蜂蜜枣,说让娘子喝药完药甜甜嘴,娘子快尝尝去去苦味。”
仪福捏了两个放入口中,酥软香甜无比。道:“收起来吧!”小怜道:“娘子多吃些,补补血气。”
仪福摇手道:“一个就够了,这东西好归好,可也要因人而异。血亏时吃它最是补血的良药。而我是伤寒入体,体态虚弱,用不着它。我向来不喜甜食,吃多了反而不美。一天一两粒,对身体极好的。即可养生又养颜,而我又不会就觉的太过于甜而生油腻,从此就厌恶了它。”
小怜笑道:“奴婢到不知枣子功性,只知道它是个平常物也是个好物,吃了总会有好处,哪里想过这许多。”
仪福微笑不语,朝殿外而去,只见殿宇楼台各地都落满了雪珠子,在耀眼的天空中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仪福觉得甚为刺眼,不经意间抬手扶上额头,遮挡眼睛,小怜见状问道:“娘子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要不回去吧!”
仪福道:“没事。”踏上扫的干净的方块泥砖铺的地板上,踩着稀疏的雪末,见前方不远处,几个奴仆、婢女在铲雪、扫雪,仪福道:“小怜,四太子可在云鹰殿。”
小怜微愣片刻,受宠若惊道:“娘子还是第一次喊奴婢的名字,奴婢觉得受宠若惊了。”
仪福笑道:“小怜你随我去一趟。”小怜道:“是,娘子。”
主仆两人来到云鹰殿门槛处,正好看到金兀术匆匆走出来,仪福止住脚步,望着朝她而来的金兀术道:“仪福见过四太子。”
小怜也赶紧躬身行礼。可金兀术正眼也没瞧她一眼,倒是为惊奇的瞧着仪福,掩盖住看见的她的激动,尽量压低声音,用平静的声音道:“娘子有事?”
仪福想了想,扬起脸望着金兀术道:“是,若四太子有事,可先去,仪福的事等四太子闲暇时再说。”其实仪福不知道,金兀术并没有要紧事,方才急色匆匆也只不过想去看她。
兀术饶有兴趣的望着仪福,笑道:“本太子忽然想起,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娘子若有紧要的事,但说无妨。”
兀术说罢,重新返回殿内,坐在鎏金檀香木高脚椅子上,对款款而来的仪福道:“娘子也坐吧!”
仪福闻言,不但不坐,反而恭敬行礼道:“仪福谢过四太子。”兀术吃惊道:“要你来谢本太子,还真是稀罕事一件,不知娘子谢本太子什么。”
仪福道:“承蒙四太子不弃,让仪福在太子殿中养病,得太子怜爱,赐婢女小怜伺候。故而仪福答谢四太子。”
兀术开怀大笑,若有所思道:“你即谢我,可知我心意。”
仪福想了想,冷静道:“知道。”兀术急切道:“你真知道。”
仪福目光平和,语气被没半点温度,道:“仪福正是为此事而来。能得太子郎君厚爱,是仪福的福气。可仪福有三个接不起,也有三个不得已。”
兀术闻言灼热的心猛的被剜了一下,下放在冰寒入骨的冰窖里,一层一层慢慢沁入,冻成冰冷发紫。失望的眼色伴着丝丝的冷气,道:“你倒是说说,何为三个受不起,三个不得已。”
仪福叹道:“太鲜艳的花惹粉蝶垂涎,太耀眼的人惹众女妒忌,四太子的给的风险太大,仪福受不起这是其一。莲妃娘娘对你情深义重,四太子也应该一心对她,仪福不想成为你们之间的斗气的牺牲品,也不想莲妃娘娘的情义付之东流此为其二。仪福心有所属,不愿太子成全,但愿太子尊重此为其三。至于不得已,太子是知道的,仪福是亡国女,俘虏到金国是不得已,金皇赏识太子,将宋家女恩赏太子,做你的娘子更是不得已的。深陷囹圄,保全求生最是不得已。求四太子看在仪福的三个受不起,三个不得已,放过我,仪福愿一生在金国为奴,只求太子饶过。”
听仪福说完,金兀术冷笑:“好个受不起,好个不得已,娘子句句在理,倒是本太子强人受难了。”金兀术走向仪福,冷峻的眼眸盯着仪福,笑道:“你所有的话归结起来只为一个人,你还幻想他会来救你。”
仪福道:“不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也救不了我。我也不是为了她、他”兀术怒道:“既然知道,为何还不识趣点,非要自找苦吃,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自己当做和亲公主。”
仪福冷笑道:“王昭君和亲换来的是大汉与匈奴数百年的和平,文成公主和亲,换来的是大唐和吐蕃边境的稳定与繁荣,我赵仪福和亲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仪福知自己的分量,既做不了和亲公主,也换不来两国的安宁。”
兀术看着表面平静,内心波澜起伏,眸光冰冷如水却毅然决然的仪福,不觉肃然起敬,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么荣宠不惊,深思半晌,问道:“大宋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仪福反问道:“大金在太子郎君眼里不也是胜过一切吗?”
金兀术苦笑:“好,本太子尊重的你的选择,娘子才艺双绝,想必“菊部头”娘子做起来应该游刃有余。”
“菊部头”是宋代宫廷歌妓、舞妓的佼佼者,领头人的别称。金兀术这话的意思,是让仪福做舞女。
仪福自然明白“菊部头”是何意,敛身道:“谢四太子成全。仪福还有一事请四太子成全。”
兀术强忍怒气,阴沉着脸语气不善道:“趁你现在还是仪福娘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求本太子成全。”
兀术目不转睛的看着仪福,对仪福还有几分期待,希望她能说出让自己满意的话来。只见仪福不假思索道:“请四太子善待小怜。”
兀术闻言原本怀着一丝希望的心就像小火苗一样瞬间扑灭,扬起铁青严峻的脸高傲道:“娘子放心,本太子一定善待她。”
在金兀术与仪福的交谈中,小怜一直低头顺眼,警惕的偷看着两人的反映,只见金兀术先是和颜悦色,喜上眉梢,后是脸色阴沉,语气冰冷,最后又是极为愤怒,而仪福娘子自进入殿来再到离去都是一副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神情。
小怜不仅暗暗赞叹道:“秋娘姐姐真是好眼光,仪福娘子果真不简单。”
仪福刚走出殿外,就看到在外殿等候的秋娘,仪福慢慢走向她,平和道:“想必你是知道了。”
秋娘道:“我听说娘子来找四太子,就猜到娘子要说什么,四太子可同意了。”
仪福道叹:“都闹到这般田地了,他还能不同意吗?他有他的尊严,容不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所以这次他的放了我。”秋娘道:“那这次四太子又是怎么处罚娘子,可又把娘子打发到何处去了。”
仪福道:“以后我就和你一样了,在也不是金兀术的娘子。”秋娘颇为奇怪道:“怎么回事?难道四太子他?”
仪福未搭话,小怜道:“四太子让娘子去香露园做歌姬。”
秋娘一听“香露香”这三个字,脸色大变,惊恐的同时眼中又流露出深深的恨意,着急慌张喊道:“四太子怎会让娘子去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那是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不,比十八层地狱还可怕。”拉着仪福道:“娘子快去求四太子,凭着他对娘子的心意定会宽恕娘子。”
仪福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和愤恨的秋娘,只觉的她的手又是冷又在颤抖,仪福摸着她冰冷手道:“秋娘,你怎么了。”
谁知秋娘猛地一激灵,抱头大喊道:“别碰我,别碰我,离我远点。”
秋娘这一举动,吓住了秋娘和小
第67章 宋“苏武”瓦肆受苦,娇“二乔”殿前谄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