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一阵阵咚咚的打鼓声,震破了安逸的空气,也震开了人们激奋的神经。
这一日是五月初五,是女真人的射柳节。熙宗皇帝带领群臣在祭天台举行祭天大典,后又到西御柳院里进行射柳比赛。
只见道路御园里栽着数百棵柳树,柳条上系着上百条颜色不同的丝带,两旁的将士不停的雷鼓呐喊,迎接骑马而来的熙宗以及文武大臣。
熙宗勒马,搀扶太皇太后唐括氏,皇太后蒲察氏走上射柳台上,请两宫太后坐在一左一右朱红雕漆风椅上,又朝两宫太后行了跪拜礼,方在铺着销金黄毯龙椅上坐定。
粘罕、宗干等人站成两排,向熙宗道:“请皇上先射出第一箭,以祈求我大金国运昌隆。”
熙宗起身笑道:“好,朕来试试。拿弓箭来。”左右侍从递上弓箭,熙宗跳上日行千日的黄棕马,拉满弓,对准柳枝上挂着的黄丝带,只嗖的一箭,啪的一声响,柳枝从树上飘落下来。
熙宗猛的一拍马,大喊一声“驾、驾。”在柳枝欲落地之时,身子前倾,右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左手一探,抓住柳条。立即回正身子,勒转马头,拍马奔向御柳台。
众位大臣连连喝道:“好。”熙宗颇为自得的跳下马背,他对今天的表现相当满意,动作、手势上一气呵成。
熙宗朝粘罕笑道:“朕早闻晋王郎君箭法一绝,郎君何不大显身手,让朕大开眼界。”
粘罕正要跃跃欲试,见熙宗如此,更加急不可耐,忙令人牵马,拿弓箭,熙宗道:“把朕的弓箭,给国相郎君用。”
粘罕接在手里,掂了掂笑道:“皇上的弓箭太轻,臣用惯重的,臣还是习惯使用旧的。”
又喝道:“去把本王的弓箭取来。”
粘罕又令人在柳树的上中下分别系上红丝带。
侍从急忙忙的取来一张狼头泥金弓,一壶走兽箭送来,粘罕跳上马背,从走兽壶里抽出三只箭,搭在弓弦上,拽满弓弦如满月,觑着几丈之外的柳枝,张开双臂,奋力一拉,嗖的一下的箭如流星,只见一枝箭射中枝头上挂着的红丝带。
另一枝走兽箭,齐齐的折断柳树腰部系着一个红条,第三枝飞箭从第二个红丝带旁边穿过,直直射中掩映在柳条中的红影带子。
粘罕臂力过人,只这一箭射去,便震得柳树晃动,柳枝摇摆。说是迟,那时快,在三枝柳条纷纷落下之时,粘罕早已拍马向前。
上面柳枝沉重,落下速度最快,已先越过第二枝柳条,粘罕大喝一声,狼头弓向天一扔,眼急手快,一把抓住。
坐下宝马奔速不减,粘罕一起身,一扬手也可以抓住离他一步之遥的第二枝柳条,粘罕想要夸耀马技,猛地提拉缰绳,坐下狻猊似的宝马朝天呼啸,前蹄子立起,后蹄抵地,柳条正好落在宝马的嘴里。
看的两旁文武大臣交头称赞,齐声喝彩,就连熙宗也感叹粘罕马技、箭法高超。
粘罕见状,也颇感洋洋自得,忽然大家一声惊呼,只见最低下一枝柳枝,已快垂到地上。
粘罕将右手柳条噙在嘴里,把缰绳在胳膊上缠绕几下,右手顺势力抓住,左脚勾住马镫子,忽的从马背上翻转到马的一侧,腹部、胸部、脸皆是仰面向上,衣袍下摆、头发皆从地面扫了一下。
与粘罕翻到马的侧面的同时,狻猊宝马像是知道主人心意似的,忽的前蹄着地,一蹄子半跪着。粘罕右手忽的向前伸,手心向上,柳枝平平稳稳的落在粘罕蒲扇似的宽大的手里,柳枝上的柳叶摇摇晃晃,尚未沾上泥土。
粘罕右手一握,一紧缰绳,趁势跃上马背,宝马腾的一下站起来,粘罕取出嘴里的柳条,勒转马头,双脚在马肚子上轻轻一拨,狻猊骏马一个箭步奔到御柳台下。
熙宗原就因为粘罕嫌他的弓箭分量轻,心里就存了几分不自在,又见百官拍手喝彩,无不称赞粘罕好武艺,心里更是别扭。
太皇太后唐括氏笑道:“皇上怎么不大高兴似的。”
蒲察氏观熙宗面色不悦,以为是粘罕箭术太好,抢了熙宗的风头,故而不悦。其实这倒是其次,熙宗真的在意的是粘罕势力太强,影响力太大,让他有如芒,利剑在喉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熙宗坐立不安,难以安睡。蒲察氏朝唐括氏笑道:“臣子优秀,皇上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高兴。”又提醒熙宗道:“晋王郎君如此英勇,皇上定要有所嘉奖才好。”
熙宗望一眼她母亲蒲察氏,只见蒲察氏笑着望着他,虽是笑着,眼睛里却是深深的担忧,担心熙宗沉不住气,江山不稳,性命不保。又想劝熙宗无论如何都要忍着。
熙宗冲蒲察氏笑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忽听一声嘶鸣声,粘罕跳将下来,拍拍心爱的宝马,让侍从牵去好好饲养。
熙宗扶着御柳台栏杆笑道:“晋王郎君果然好箭法,朕心甚为悦。来人,赏晋王郎君玉腰带一条。”
侍从托着玉盘,里面放着一条金丝穿成的鹘捕天鹅云纹玉革带,恭敬的端到粘罕面前,粘罕只斜眼瞧了一下,面色平静从容,无半点喜色,对熙宗的赏赐不以为然。
粘罕的这副模样,让御柳台上的熙宗瞧的真真切切,更加怒火中烧。
熙宗扶在栏杆上的右手恨得咯咯作响,咬碎牙齿,咽下冲天的怒气,面挂着微笑,看着台下的文武大臣,粘罕稍微拱手道:“臣谢皇上赏赐。”
熙宗道:“晋王郎君请坐。”待粘罕在台下坐定,熙宗扫视一眼台下坐着光灿夺目的宗王宝眷,道:“四王叔,怎么不见白花小姑姑。朕记得,小姑姑最喜热闹的。今儿怎么独独不见她。”
兀术起身奏道:“回皇上,臣也不知缘由,往日白花定是第一个来的,可今日臣让人去请,白花说身体不好,不愿来。”
不等兀术说完,达英急问道:“白花怎么了,生病了吗?”
兀术笑道:“没有大碍,以臣猜想,白花定是有新的玩意了,不愿意来。还请皇上恕罪。”
与粘罕并坐的乌古论氏冷眼瞥了一眼穆哥,见她殷勤的给金兀术斟酒,忽对乌带道:“你去四太子府瞧瞧莲娘娘怎么了,问她为何不来。”乌带应声去了。
熙宗笑道:“朕怎会怪罪,只是小姑姑不来,倒少了些乐趣。朕给小姑姑准备一份大礼,四王叔替朕带去吧!”
兀术道:“臣替白花谢皇上赏赐。”说着便令人将黄匣子送到兀术面前,兀术双手接过,观看匣子长短尺寸,像是装画的盒子,不敢擅自拆开,递给沙虎,让他好生拿着。
一旁的兀鲁见熙宗白花长白花短,早就不高兴,黑着脸一言不发。心下纳闷道:“白花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和皇上关系这样好了。”
熙宗自小拜汉人为师,喜爱史书典籍,焚香、斗茶。女真人女子中白花的汉文化水平最高,且白花又极其爱玩,常常去哥哥家串门,一来二去就和熙宗混熟了。
粘罕观熙宗竟说些不关紧要的话,早就不耐烦,忽的一扬头,正对上宗干不怀好意的笑。
粘罕心下嘀咕道:“宗干这小子,屡次和我作对,好好羞羞他才好。”
起身对熙宗道:“右丞相的箭法赛过汉朝李广,丞相郎君何必谦让,怎么也要露一手,好让众人知道右丞相郎君的本事。”
宗干心下嘀咕道:“这老狐狸不怀好意,想让我出丑。哼!没那么容易。”
女真人善于骑射,宗干射箭打猎不在话下,可若和长年南征北战争的粘罕相比,还是稍微一筹。
宗干心知肚明,自己的长处在于处理朝政,又何必和粘罕在武力上争个高低。沉吟一会,宗干笑道:“国相郎君神勇无比,自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本相认为,能和国相郎君并肩的,只有四郎君。”
宗干望着兀?X笑道:“四郎君,赶快露一下本事,好让国相郎君瞧瞧。”
粘罕冷笑道:“人人都夸四郎君的箭术好,本王爷也想见识见识四郎君的好箭术,四郎君请吧!”
兀术只觉得粘罕的笑不怀好意,深凹的眼眸里存着深深的敌意。又看了一眼宗干,虽见宗干目光慈和,却让兀术感到好似挖了一个陷阱等着他往下跳。
宗干确实挖了一个陷阱,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拼不过粘罕,又在粘罕的高封宴席下,探知二人关系有些微妙,便想出要兀术与粘罕比箭的计策来。
金兀术是很乐意大展身手,让众人都知道他的本事,转念又一想,不易于锋芒太过,此时与粘罕不和没有一点好处。
兀术思索片刻,笑道:“兀术不才,不敢和国相郎君相提并论。”熙宗也瞧出气氛不好,但又想看热闹,笑道:“往日的射柳日,四王叔可是最积极、活跃的,第一个冲锋陷阵,怎么今日倒推托起来。莫不是因为朕德行不够,不足以让王叔大展身手。”
兀术闻言,背上惊起一层冷汗,忙拱手道:“实在不是臣推托,皇上一箭折枝,国相郎君一箭三枝,都是了不起的好本事。臣只会使些雕虫小技,实在难等大雅之堂。皇上不嫌弃臣技拙,臣就献丑了。”
兀术让沙虎牵来血玉狮子,跳上马背,又令人取来弓箭,随从却道:“不曾带弓箭。”
显忠忙献上弓箭道:“阿玛,孩儿的在此。”
兀术摆摆手,令显忠收好,跳下马背,走上御柳台前道:“臣未带弓箭,特借皇上的弓箭一用。”
熙宗大喜道:“快取朕的弓箭来。”黄袍侍从取来弓箭递给兀术,金兀术拜谢后,方接了弓箭,一拿在手,便知弯弓分量不够,兀术心道想完颜掸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又生的瘦弱文秀,臂力不够,自然拿不起重的,难怪粘罕嫌弃不用。
熙宗的弓虽是分量轻,制作甚为精致,弯弓上绘制两条泥盘龙,张牙舞爪,威严凶猛。
就连箭壶上的卧狮图案,也是盘金绣样,珊瑚珠堆砌的而成。
兀术虽嫌弓箭分量不够,但用来射柳也是绰绰有余。金兀术拍马朝两旁的柳树奔去。
兀术令人在两旁柳枝的不同距离,不同高度上系上七条白色织帛。
金兀术取出一支箭来,搭在弓弦上,瞄准系着白丝条的柳条,正要射,忽见一阵大风刮来,吹得柳枝混
第124章 射柳日君臣显身手,怀敌意宗王暗讥讽[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