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如血,将天边的暮云染成了熔金般的颜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浓烈的色彩所笼罩。黄白县外的官道上,一层细尘如轻纱般飘浮着,车轮碾压过碎石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惊起了几只灰雀,它们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张希安骑在一匹青骓马上,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一袭黑色劲装更衬得他英姿飒爽。他缓缓地勒住青骓马的缰绳,马蹄在土路上踏出了半尺深的蹄印,仿佛是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张希安侧过头,目光落在了身后那辆黑漆囚车上。囚车的车帘被风吹起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囚徒——陈忠。陈忠正蜷缩在草垛上,他的身上被铁索紧紧锁住,动弹不得。他的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贯至下颌,随着他的呼吸,那道刀疤还会微微抽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张希安翻身下马,他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嘎吱”一声,原来是踩碎了一片翠绿的酸模叶。他慢慢地踱到囚车前,手中的马鞭在空中随意地挥舞着。当他走到囚车旁时,他突然抬手,用马鞭的尾端轻轻挑了挑囚车的木栏。竹节与粗粝的木头相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官道上回荡着。
“怎么不说话?”张希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目光落在陈忠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前你不是一口一个狗官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陈忠像被雷劈中一样,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双眼浑浊不堪,布满了血丝,仿佛无数条红色的蚯蚓在眼球里蠕动。他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根根扭曲的树根,随着喉结的滚动而不断颤动。
陈忠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就像寒冬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恶狠狠地说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了田家上下这么多人——”说到这里,他突然扯动了一下铁索,只听“哗啦”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仿佛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陈忠接着说道:“老子也不亏了!”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疯狂。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希安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有些奇怪,左边的酒窝深陷,看起来很是迷人,但眼角却微微吊起,透露出一丝阴险和狠毒,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张希安往前凑近了两步,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囚车的木栏,距离陈忠如此之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轻声说道:“嗯,一换十一。划算得很。”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陈忠的心上。
然后,张希安的尾音拖得老长,仿佛要把时间都凝固在这一刻。那长长的尾音在空气中回荡,惊得道路两旁的野菊都簌簌摇晃起来,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所震慑。
最后,张希安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陈忠,一字一句地问道:“但是……人,果真是你杀的?!”
陈忠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捏住一般。他死死地盯着张希安,那道眉梢上跳动的阳光,此刻却像一道闪电,直直地劈进了他的眼睛里。
昨晚牢里那盏摇曳的油灯,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那时的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个狗官不过是来逼供的,只要自己咬紧牙关,绝不松口,就能熬过这一关。然而,此时此刻,张希安的眼神却亮得让人无法直视,那是一种怎样的光芒呢?就像淬过火的钢针,锐利而坚硬,直直地扎进他的心脏,让他的胸口一阵发慌。
陈忠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不敢再与张希安对视。他感觉到手腕上的铁索似乎更紧了,那坚硬的锁链在他的腕骨上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隐隐作痛。
“哼,要杀要剐随你!”陈忠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张希安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忠,缓声道:“我且问你,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回黄白县路上,东家一点,西家一点,凑的。”陈忠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张希安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岔了气,“你这人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忠眼见张希安如此嘲笑自己,顿时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地吼道:“狗官!你笑什么?!”
张希安却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厉害了,他一边笑一边说:“陈忠啊,那可是砒霜啊,是剧毒啊!”他突然提高了声调,声音在山间回荡,惊得路边草叶上的蚂蚱像被惊扰的蜂群一般,扑棱棱地乱飞起来。
张希安从袖中摸出一个羊皮水囊,拔开塞子,晃了晃,里面的水溅出来一些,有几滴正好落在陈忠的脸上。张希安看着陈忠狼狈的样子,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在荒山上撞来撞去,仿佛要把这座山都震得摇晃起来。
“这可不是路边卖的白菜,没有郎中开的药方子,你上哪儿去弄这砒霜啊?还东家西家的……”张希安突然止住了笑声,但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没有褪去,“你这人啊,撒谎都不会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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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的喉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般,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张希安腰间那枚随着他的走动而不断晃动的鱼符上,那是青州府的铜符,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光。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临出发前那个人凑近他耳边说的话:“这位张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抠细节,你可千万要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儿啊。”
陈忠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狗……狗官!你……你笑什么?!”
张希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在听到陈忠的话后,像是被一阵寒风吹灭的烛
第380章 死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