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飞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谷阳官道外面。
正值隆冬寒夜,驿站里的小吏早早的歇息了,通传的驿房里一点灯火也没有。
她悄悄翻入墙内,朝着里院走去。
皑皑大雪覆盖了路,任凭她轻功再好,依旧在雪地里留下了痕迹。
里面种了一株红梅,枝头的雪被下人们扫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文人雅客的院子。
倏然,院子中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宋郗披着一件仙鹤斗篷站在门口,非笑似笑道:“比我预想的要早来了一些,怎么,你家殿下想通了么?”
她摘下斗笠,从怀中取出一盏兔子灯递给他道:“当年骗了你是我不对,此事未必要累及他人,如今我陪你一盏,你若仍觉得不解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宋郗愣在原地,许久才冷声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心胸狭隘的人吗?为了一盏灯记十几年的仇?”
沈如疏一顿,心道:好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嘴上说的深明大义不记仇,扭头就给人家下毒,这办的实在是不磊落。
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落在那株红梅枝头,红白两色,分外耀眼。
宋郗自廊下而出,一步一步走进雪地里,他原本就生了一双山眉海目的眼,平静时温文尔雅叫人如沐春风,可细瞧之下,却能看出几分波涛汹涌之势。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若真的不解气,只管冲我来,何必动我身边的人,我自问就对你做过这么一件亏心事,宋教谕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一番话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可沈如疏心中也没底,宋郗身份特别,倘若咬死不承认给萧承邑下过毒,拖上这一时半刻的,回头可就一切都晚了。
宋郗接过她手中的兔子灯,转身却冷冷地丢在雪地里,他最恨她这副没心没肺却又重情重义的样子,当年在临州街头,沈如疏骗走自己的又何止是一盏兔子灯。
那时总角童子懵懂单纯,喜欢与厌恶全摆在脸上,动心便是动心了。
可十几年后在皇城之内再见,她却早已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宋郗讥讽道:“你是忠勇侯府的独女,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哪里会将随口的玩笑话放在心上,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着便将一个瓷瓶丢在雪地里,声音犹如寒冬腊月一般冷冽。
“瓶子里头是霜丹,日服一粒,两个时辰后高烧便可退。”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沈如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院中的红梅,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宋郗心中一直有个眉眼清爽的少年郎,和他那年在临州上元花灯节初遇,彼时他只是一个总角童子,刚入林玄同门下,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规矩严苛的儒生生活,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可就在那一年,他遇见了一个鲜活的少年郎,一场骗局将他拖入尘世。
沈如疏早已不记得那年自己同他说过什么,才让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
她蹲下身子慢慢捡起地上的瓷瓶,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霜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