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拖着鲜血淋漓的两条胳膊,一口银牙紧咬,嘶嘶粗喘着气,眼前已经有些模糊。
李彦厉喝一声:“枪!”
郁汝南赶紧回神,挣扎着瞪大眼,急忙将枪朝他脚边掷去。
“砰砰”连着两声响。
是连着吗?还是隔了一会儿?很快就解决了吗?还是又花了好久。
郁汝南仰面倒在了地上,她看着营地在晚霞渐沉下,浮现出一片连绵的黝黑。
身体的气力在疯狂流失,反窜上来的是一股像开水一般滚烫的洪流。
她死死咬着牙不想发出声音,但是仍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出气声。胳膊的剧痛和高烧带来的酸痛,让她感觉自己就像砧板上被刮鳞的活鱼。
恍惚中,李彦过来拍了拍她的脸。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倒过来的脸,榨干全身的力气突然暴起,扒住了他的胳膊,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抠进他的肉里。
“不可以丢下我。”郁汝南一字一句地道,“我要活,我会活下去。”
李彦的指腹很粗糙,手掌上也带着很厚的茧子,他掐了一把郁汝南脸上的伤。
郁汝南一个激灵,本来涣散的眼神瞬间清明了几分。
“那就保持清醒。”李彦沉声道,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我想吐。”郁汝南猛地头朝下,两条胳膊无力地垂着,被颠得胃里直泛酸水。
李彦脚步顿了顿:“那就吐。”
郁汝南在他身上像个麻袋一样被颠来颠去,恍恍惚惚地想着,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
她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瓶子一下一下撞在李彦的身上,竟觉得李彦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很柔和,像她看到的那一眼最后的霞光一样。
“郁汝南?是吧,这个名字。”
“嗯。”
“怎么写?”
郁汝南便跟他讲了。
李彦道:“我还以为是木字旁的南。”
郁汝南摇摇头:“不是……”
也许是人太脆弱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就松了。她鬼使神差地又跟他讲起为什么自己会是这个名字。
“我们家情况很复杂,其实大家本来都以为我会是个男孩儿,后来我爸的,”她顿了顿,想起这个时代的男人不能再有妾室了,自己的小娘放在如今该是叫小三。
可是在她那个时代,和小三对标的是外室才对。
她有几分黯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的小娘和自己的身份。
她们就好像处在夹缝里,在以前要受着下人们带着鄙薄的尊敬,暗里白眼的礼仪,到如今的时代,干脆被剔除了。
李彦没有催促,只是确认道:“还醒着吗?”
郁如楠囫囵应道:“反正就是这样吧,重男轻女。”
李彦说道:“女孩子也很好,小午就是女孩。”
郁汝南想笑,但是脸上的伤很痛,她笑了一声就停了,听起来像是短促的一声冷笑。
“你不大会安慰人。”
“确实。”李彦也没有计较,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不如改了名字。女字旁的如,楠木的楠。郁取繁茂,楠喻珍贵。”
郁汝南眼睛有些湿润,喃喃念了几遍。
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一直憎恶的名字还能这样解释。
她抹了抹眼睛:“好名字,我很喜欢。”
李彦又沉默了会儿,问道:“那你要改吗?”
郁汝南知道他一直跟自己说话,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奈何这交流实在太生硬了。
但她没有戳穿,弯起眼睛,声音温软,无声地笑了:“那你就这样叫我吧。”
“好。”李彦想了想,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恰好郁汝南也问了句话,他没听见,就静静等着郁汝南再说一遍。
郁汝南不大想提自己刚穿越来经历的那一切,就没回答他。
只重复了自己的问题:“你们要铤而走险,为什么连这最基本的准备都不做?”
“下面的人太心急了。”李彦进一步解释道,“前一天晚上我和朱呈在讨论什么时候动身,应当是被听到了。”
原来李彦自己虽然想做个赌徒,但也不想白白让兄弟们送死,总还是想准备好物资、分好批次再尝试。
朱呈也赞成,但是又提出,李玉山那里可能也会发现觉醒异能的事情,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不会管那么多死活,又坐拥丰沛的物资,如果李玉山抢在他们前面让手下的人都觉醒了异能。
那他们又错失了一个宝贵的机会。
李彦何尝不知道,朱呈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结果有个队员起夜,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没发出什么声息,但是李彦看到了他的影子,李彦倒没想着为难他,只是过去想叮嘱两句。
结果那人吓得就拔腿就跑。
“好奇怪。”郁汝南拉了拉他的衣服,“我觉得有内鬼。”
李彦“嗯”了一声,问:“证据呢?”
郁汝南说:“女人的直觉。”
李彦不由失笑。
郁汝南又猜道:“那队员早起来是不是死了?”
“是。打水去的时候被野兽撕咬致死。”
营地已经近在咫尺了,李彦把郁汝南放下,半搂在怀里。
外表上看,两人是互相搀扶,实际上郁汝南的重量大半都由李彦的胳膊托着,她虽是迈着步子,但完全不费什么力。
郁汝南有些不自在:“你干嘛!”
“好像有人在看我们这里。”李彦压低声音道,“你不能倒下。帮我一下。”
郁汝南是个聪明人,立马会过意来。
李彦治下严厉,就算队伍里有人倒戈,也肯定只有少部分。
她作为新来的人,是那些叛徒不得不考虑的变量。
如果她实力不逊于他们,再加上她照顾队员尽心尽力,受到队员们敬重的话,那些叛徒势必在动手前要掂量掂量。
要么拉拢她,要么解决她,无论哪种都能为李彦争取到时间。
相反,李彦就成了光杆司令。
他没有证据,无法锁定叛徒具体是谁,又不得不躬身照顾队员,这无疑是在地雷边上跳舞。那些叛徒也不必等身体彻底恢复,只要待李彦近身,一枪的事情,就解决了。
“那李玉山呢?”郁汝南问道,“如此拖沓下去,即使我们这边都圆满解决了,他肯定早就休整好了或者跑远了。”
李彦眯起眼睛,他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他必须死。我们今晚就动身。”
第18章 釜底抽薪[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