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首都,爱系天水。
——题记
一、车间里的五线谱与调色盘
北京南城的天山服装厂总飘着两股味道,一股是新布料的皂角香,另一股是缝纫机针头摩擦产生的温热金属气。三花第一次见到二刘时,他正蹲在车间角落,对着堆成小山的碎布头发呆。她抱着刚裁剪好的衬衫面料经过,听见铅笔在速写本上沙沙作响——这个山东大汉的手指不像握剪刀的,倒像捏画笔的,指节上还沾着洗不掉的靛蓝颜料。
“刘师傅,碎布也能画出花来?”三花的天水口音裹着陇东高原的清亮,像山涧水撞在青石上。
二刘猛地抬头,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墨点。他慌忙把速写本往身后藏,耳根红得像车间墙上挂着的安全生产锦旗:“瞎画呢,看这些布头儿颜色鲜,像极了俺老家黄河滩的野花。”
三花踮脚瞥见纸上的图案:碎布头拼成的山坡上,黄河像条金带子绕着村落,岸边的向日葵正朝着虚构的太阳鞠躬。她忽然想起天水老家的麦积山,石窟里的菩萨衣袂上,也有这样流淌的线条。
那年三花十九岁,刚从天水麦积区的山村里出来,行李箱里裹着母亲绣的牡丹肚兜,还有一把缠着红绸的月琴。二刘比她大五岁,东明县的黄河滩养大的孩子,帆布包里总装着颜料和画纸,休息时就蹲在厂门口画往来的人群。
车间的流水线像条永不停歇的河。三花站在熨烫台前,蒸汽模糊了眼镜片,她却总能把衬衫的领口熨得像月牙儿。二刘在隔壁的裁剪组,大剪刀开合间,布料簌簌落下,他总说那些边角料是“大地的碎片”。有次三花加班到深夜,听见车间角落传来月琴声,指法生涩却执拗,像在跟命运讨说法。推开门才见二刘抱着她的琴,手指在弦上磕磕绊绊——他说看她总对着琴发呆,想试试这乐器是不是藏着她的心事。
“俺们那儿的黄河,汛期时浪头能吞掉半条船。”二刘的铅笔在画纸上扫出波浪,“可退潮后,滩涂上能捡着透亮的贝壳,像老天爷撒的碎镜子。”
三花把熨好的衬衫叠成方块:“天水的麦积山,下雨时石窟里会渗出泉水,顺着佛像的衣纹往下淌,当地人说那是菩萨在流泪。”她忽然哼起一段小调,是天水民歌《绣金匾》的调子,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山间的云雾。
二刘的铅笔停在半空。他看着三花被蒸汽熏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车间里的白炽灯都成了多余的,她眼里的光比任何颜料都亮。
二、月光下的月琴与画稿
服装厂的宿舍在顶楼,夏天像蒸笼,冬天似冰窖。三花总在晚饭后搬个小马扎到天台,月琴往膝头一放,弦声就顺着晾衣绳爬满整个屋顶。二刘会揣着画本悄悄来,坐在水箱后面,借着月光把她的侧影描在纸上。
“这弦咋总跑音?”三花捏着琴轴叹气。来北京前,村里的老艺人说月琴认主,离了故土就会闹脾气。
二刘从背后递过块松香:“俺画油画时,颜料干了也会裂,得用松节油慢慢揉。”他笨手笨脚地帮她给琴轴上油,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像电流窜过,两人都猛地缩回手,天台的月光突然变得滚烫。
三花教他唱《陇东小调》,他跟着哼,山东口音把婉转的调子唱得直来直去,倒有了种特别的憨气。二刘给她讲东明的黄河灯节,说正月十五时,河滩上会摆起千盏油灯,连成一条火龙,照得冰面都泛着金红。“等俺们攒够钱,就去黄河边看灯。”他说这话时,铅笔正在画纸上勾勒灯河,笔尖的墨汁晕开,像灯晕在夜色里摇晃。
有天厂长查宿舍,在二刘的床板下翻出一摞画稿:全是三花的样子。熨衣服的三花,唱月琴的三花,蹲在食堂门口喂流浪猫的三花。最底下那张,画的是麦积山石窟,菩萨的衣袂间,藏着个弹月琴的姑娘。
“你们俩,违反厂规了。”厂长把画稿拍在桌上,二刘却突然把三花护在身后:“俺们没干啥出格的事,就是想攒钱成亲。”三花的脸埋在他的衬衫后,闻到一股颜料混着肥皂的味道,像黄河滩的泥土裹着青草香。
那晚之后,两人在车间里说话都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可眼神总在布料堆里偷偷碰面。二刘开始往画里加月琴,三花的琴曲里多了黄河的浪涛声。有次赶工做一批出口的童装,三花在衣领内侧绣了朵小小的牡丹,二刘就特意把裁剪线画成波浪形,像是牡丹在
第350章 天水情[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