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映着陈子元紧蹙的眉头。
北境的寂静,如暴雪来临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知道,无声之处,往往藏着最惊人的雷霆。
洛阳东市,正是人声鼎沸之时。
十字街口最大的瓦舍里,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声若洪钟:“话说那珠崖郡守,私开铁港,勾结海寇,鱼肉百姓!幸得朝中贤臣明察秋毫,一道密令,天兵神降,一把大火烧了那藏污纳垢的私港,真是大快人心!”台下看客无不拍手称快,铜钱如雨点般砸向台前。
民心思定,最喜听闻这等惩恶扬善的故事。
人群之中,蔡和一身寻常布衣,坐在茶楼二楼的窗边,冷眼看着这番热闹。
他的目光,却不在那说书人身上,而在街角一个卖炊饼的摊贩。
那摊贩看似寻常,可一双眼睛却鹰隼般扫视着人群,手指关节粗大,虎口有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厚茧。
突然,瓦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身着锦衣的小吏面色冷峻地闯入,身后跟着两名手持佩刀的差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一把夺过说书先生手中的话本,当众“撕拉”一声撕成两半,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珠崖大捷,乃丞相运筹帷幄,天子圣明烛照之功,岂容尔等市井之徒添油加醋,编排朝廷命官!此乃谣言,蛊惑人心,拿下!”
满堂哗然。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方才的兴高采烈瞬间化为冰冷的惊惧。
说书人被差役反剪双手,面如死灰。
二楼的蔡和瞳孔骤然一缩。
那锦衣小吏的口音,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并州腔调,而他腰间佩囊上一个不起眼的狼头纹饰,更是让他心头一凛——那是北境“通政司”密探的标记!
一个本该在边境监听军情的密探,竟跑到洛阳来管一个说书先生?
他不动声色地扔下几枚茶钱,悄然离座,混入街上散去的人流中。
他远远吊着那名小吏,看他穿过几条街巷,最终没有走丞相府的正门,而是在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前停下,熟门熟路地闪身而入。
当晚,相府书房。
烛火通明,贾诩坐于案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古旧的匕首。
那名白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小吏,此刻正恭敬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贾诩并未问及东市之事,仿佛那不过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
他吹了吹匕首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平淡如水:“张既那边,可有消息了?他拒不开仓放粮,致使雁门关外流民怨声载道,此为不体恤上意。可光有这个还不够,我要一个能让他永不翻身的把柄。”
小吏叩首道:“回禀丞相,张既为人谨慎,军中账目往来清晰。只是……他近来似乎在暗中清点军械,还派人勘探关外的一些废弃小道,不知意欲何为。”
贾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盯着。
他不动,我们也不动。
他一动,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陈子元的府邸内,气氛同样凝重。
他面前的桌案上,铺满了来自各地的奏报。
他的指尖,停留在两份文书上——幽州和并州的“边市交易册”。
这两个北方重镇,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上报任何交易记录了。
按照惯例,边市与草原部族的交易,哪怕是一袋盐、一块布,都应有详细记录,以监控物资流向。
三个月的空白,只有一个解释:边市,已经完全停了。
“进来。”陈子元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闪身而入,正是他安插在兵部的旧部暗桩。
“查得如何?”
“回禀都督,幽州刺史张既确实曾上过一道密表,称鲜卑各部近期异动频繁,恐有南下之意,请求增兵三千,并调拨一批军械以固边防。但这道密表,被丞相以‘国库空虚,北境无事为由,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陈子元冷笑一声。
一边是北境死一般的寂静,一边是本该上达天听的警讯被强行压下。
他提起笔,本能地想拟一道调兵令,以他如今的权柄,调动一支兵马并非难事。
但笔尖悬在纸上,墨汁欲滴,他却迟迟没有落下。
贾诩老谋深算,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若自己贸然出兵,一旦北境无事,一顶“擅权干政,妄动兵戈”的大帽子扣下来,便是万劫不复。
这盘棋,不能这么下。
他放下笔,沉思片刻,对暗桩道:“你立刻去一趟河东,寻访一个叫李息的人。他曾是前北军的记室参军,后因故被贬。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带他来见我。”
雁门关外,风沙漫天。
一支由二十余人组成的商队正艰难行进。
领头之人,正是化装成商队护卫
第329章 北境无信[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