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赵云。
他如同一尊与断崖融为一体的冰雕,任凭朔风利刃般刮过脸颊,身形纹丝不动。
他身后的数十名轻骑兵,亦是如此,人和马都仿佛被这酷寒冻结,唯有呼出的白气,一出口便被风雪撕碎。
下方山谷中,那座无名窑口是这片死寂雪原上唯一的活物。
它像一头匍匐的巨兽,不断吞吐着赤红色的光焰,将周围的雪地映得一片诡异的猩红。
这不是普通的炭窑,炭火之光温润,而这窑火,却带着一股焦躁的、刺目的凶光。
赵云缓缓展开怀中那幅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地图,图上是李息用生命换来的精准描绘。
他借着雪地反射的红光,指尖在粗糙的羊皮上轻轻划过,目光在窑口与后方山壁之间来回移动。
果然,在窑炉后侧,一处被岩石与积雪巧妙遮掩的峭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李息在图上用朱笔标注:风口,常有热气溢出。
一个烧炭的窑,何需在窑后山壁上另开通风暗道?
除非,它烧的根本不是炭。
赵云心中了然,这分明是一座构造精密的密闭式硝炉,专门用来提炼制造火器所需的硝石。
他收起地图,对身旁的副将做了个手势。
副将立刻会意,低声传令下去。
士兵们迅速从马鞍上解下早已备好的厚羊皮,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马蹄,连马嚼子都缠上了布条,防止在寂静的雪夜里发出一丝金属碰撞的声响。
“风雪最大时,便是我们动手之刻。”赵云的声音很轻,却如金石般清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摸到窑后,将这三枚‘响砂罐埋入通风口。记住,务必深埋,引线要露在外面。”
副将接过三个陶土罐,入手沉甸甸的。
这“响砂罐”是军中巧匠所制,内里填满了特制的硫磺与砂石混合物,一旦遇上窑内高温,便会猛烈爆裂,声如平地惊雷,足以震慑心魄。
就在赵云于阴山深处潜伏之际,一支看似寻常的商队,正沿着结冰的官道艰难北上。
队伍为首的,并非商人,而是西凉猛将魏延。
他身着厚实的皮裘,脸上挂着风霜,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烦躁。
他勒住马,回头看向马车里的人影:“小姐,我们带着这几百号人,扮成卖盐的,到底是来做什么?要我说,直接带兵冲进马邑,把那冯敬尧的脑袋拧下来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露出马云禄清丽而又英气逼人的脸庞。
她望着漫天飞雪,淡然道:“魏将军,我们是去打仗,但有时,战争并不始于刀剑相交。冯敬尧在马邑经营多年,城防坚固,强攻乃是下策。更何况,陈先生的密令上写着,‘黑窑既现,不可留,我们的目标是那座窑,不是马邑城。”
“可这‘海贸特许盐引有何用?”魏延拍了拍怀里那份盖着大印的文书,满脸不解,“我们是去打仗,不是去做买卖!”
马云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冯敬尧私开黑窑,炼制火器,所耗钱粮巨大。他最大的进项,便是走私北地铁器与南地食盐。我们这份盐引,是真的,是朝廷特许的。对于冯敬尧而言,一个能打通关内渠道的大盐商,远比一支敌军更有价值。所以,魏将军,你要的不是刀,而是一张能走进他府邸的通行证。”
马邑城内,冯府灯火通明。
冯敬尧将手中的急信揉成一团,狠狠掷入火盆。
信是黑窑窑主派人送来的,上面只有寥寥数字:“风中有异响,恐有敌窥。”
冯敬尧在厅中踱步,面色阴沉。
他戎马半生,警觉性异于常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当机立断,对心腹下令:“传我命令,连夜将窑里已经成型的火器转运出去,尤其是火油和火雷,一件都不能留!同时,放出风去,就说阴山那边的窑口因为木材耗尽,已经迁往五原郡了。”
“主公,那南边来的那伙大盐商,还见不见?”心腹低声问。
“见,为何不见?”冯敬尧”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冯敬尧频频向魏延敬酒,状似豪爽地问道:“听闻魏将军是从南海一路北上,见多识广。不知将军,可识得我们阴山的狼?”
魏延不明其意,只当是寻常的炫耀,他一饮而尽,拍着胸脯大笑:“狼?哈哈,老子这辈子杀的狼,比你见过的
第332章 窑火照夜[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