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在另一个实习生餐盘里见过的创意,此刻正被手机镜头忠实记录。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切过办公桌,在键盘上投下菱形光斑。客服部此起彼伏的34;您好34;声构成奇妙的复调音乐,每个音节都经过录音棚级别的校准。打印机卡纸的沙沙声突然响起,第三排工位的卷发姑娘起身维修的背影,与入职手册扉页的标准操作图示完美叠合。茶水间传来微波炉提示音,加热便当的九十秒里,整栋写字楼的时钟秒针同时划过360度圆弧。
黄昏六点,打卡机吞吐工牌的声音此起彼伏。地铁站的自动售票机前排起长队,人们机械地重复着插卡、按按钮、取票的动作,像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仪器。站台广播里传出温柔的女声,提醒乘客注意安全的语句在隧道里反复回荡,与十年前我第一次听到时一模一样。
便利店的关东煮在保温柜里咕嘟作响。穿校服的学生掏出手机扫码支付,屏幕光照亮他脸上与我少年时如出一辙的迷茫。店员往加热柜里补充新的便当,保质期标签上的34;2023.11.1734;正在取代34;2023.11.1634;,这个每天都在发生的更迭,却从未改变过食物的味道。玻璃窗外,下班的人群如潮水般涌过十字路口,每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最终交织成一片模糊的灰黑色海洋。
深夜十一点,我站在公寓楼下仰望。二十层的窗户亮着十七盏灯,每扇窗后都有一个与我相似的灵魂,在各自的屏幕前消磨着相似的夜晚。冰箱里的牛奶只剩下半盒,过期日期标注着明天,这个提醒让我想起明天早上要重复的采购流程。浴室镜子里的人影眼窝深陷,眼角的细纹比昨天多了0.01毫米,这个微小的变化在晨光熹微时就会被新的疲惫覆盖。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向零点,新的一天正在自动生成。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夫妻的低语,他们的争吵与和解像设定好的潮汐,准时在午夜时分退去。窗外的月光穿过防盗网,在地板上投下牢笼般的阴影,而我知道明天清晨六点半,自动扶梯依然会载着惺忪的人群缓缓上升,玻璃映出的无数张脸里,一定有一张与昨天的我一模一样。
台灯熄灭的瞬间,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某个相似的夜晚。那时我躺在大学宿舍的单人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思考着与此刻完全相同的问题。时光在黑暗中折叠,过去与现在的边界逐渐模糊,就像便利店保温柜里永远温热的便当,无论保质期如何更迭,那份熨帖肠胃的温度,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推送的新闻标题与十年前惊人相似。我伸手划过屏幕,黑暗中传来锁屏的咔嗒声,这个在无数个夜晚重复过的动作,此刻正将我送入与千万人共享的梦境。在那里,我们依然会在清晨六点半的地铁站相遇,依然会在便利店选择相同的早餐,依然会在黄昏时分被卷入回家的人潮,就像无数个昨天与明天,永远都在重复着今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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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415[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