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博物馆出来的第二天,春风更暖了些,邢成义特意请了假,说要带王红梅去个“能把春天捧在手里”的地方。王红梅揣着昨晚没吃完的茶叶蛋,跟着他往公交站走,见他手里拎着个空的玻璃罐,忍不住问:“这罐子是要装啥?难不成公园里有野果子?”邢成义神秘地眨眨眼:“到了就知道,保证比野果子金贵。”
坐了两站公交,车窗外的树影渐渐染上了粉白,王红梅忽然指着窗外叫出声:“你看!那树开花了!”路边的樱花树像堆着云,粉的、白的花瓣被风吹得簌簌落,像下了场温柔的雪。邢成义笑着点头:“这就是玉渊潭,北京城里春天最热闹的地方。”
刚进公园门,就被一股甜香裹住了。路两旁的樱花树排得整整齐齐,枝头的花挤得密不透风,阳光从花瓣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洒出星星点点的光斑。王红梅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粉白的花瓣薄得像层纸,指尖一碰就微微发颤。“这花真像你捏的玫瑰酥上的糖霜。”她把花瓣夹进随身带的小本子里,“回去压平了,能当书签。”
邢成义拎着玻璃罐,拉着她往湖边走。湖边的樱花树斜斜地探到水面上,花影映在水里,像把天上的云揉碎了撒进湖。有小孩举着风车跑过,风车“呼啦啦”转着,带起的风卷着花瓣往人身上扑。王红梅的辫梢沾了片白花瓣,邢成义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蹭过她的耳廓,像碰着块温软的玉:“你看那艘船,在花底下划,像在画里走。”
湖面上漂着几艘脚踏船,船舷边挂着串气球,红的、黄的在粉白的花影里晃。王红梅看得眼热:“咱也去划船好不好?”邢成义早备好了船票,从兜里掏出来时,票根还带着他的体温:“早买了,就等你说呢。”
上了船,王红梅才发现船桨是木头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邢成义替她把船桨摆好:“别急,这船跟煨汤似的,得慢慢晃。”他先划了两桨,船身轻轻往湖心漂,惊起几只水鸟,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带起的涟漪把花影晃成了碎金子。王红梅学着他的样子握桨,胳膊使不上劲,船桨在水里打了个旋,溅起的水花沾在她的袖口,像落了几颗水晶。“你看你,比揉面时还急。”邢成义笑着握住她的手,教她把力气用在手腕上,“就像你补裤子时穿针,得稳着来。”
船慢慢漂到湖心岛附近,这里的樱花更密,枝头低得快碰到船篷。王红梅伸手就能够到花枝,粉白的花瓣沾在她的指尖,像抹了层胭脂。“听说这樱花是从日本传来的。”邢成义望着枝头的花,“但在咱这儿扎根了,就成了咱的春天。”王红梅忽然想起老家院子里的月季,也是别人给的花苗,种着种着就爬满了墙,“花跟人一样,在哪儿扎根,哪儿就是家。”
划到岸边,邢成义把玻璃罐打开,原来里面装着清水。他让王红梅摘了朵半开的樱花放进去,花瓣在水里轻轻转,像只停在水面的粉蝶。“这叫‘花船,带回去能养两天。”他盖紧盖子,罐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等花谢了,咱就把水倒在花盆里,也算让春天多待会儿。”
沿着湖边的小路往前走,遇见卖樱花糕的摊子,米白色的糕点上印着朵樱花,像把春天刻在了上面。邢成义买了两块,递一块给王红梅:“尝尝,看有没有玫瑰酥甜。”樱花糕入口带着点清香,甜得很淡,像春风拂过舌尖。王红梅咬了口,看见糕上的樱花纹路,忽然想起邢成义补裤子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路边有老人在拉二胡,曲子是《茉莉花》,调子在花影里飘,像裹了层糖。王红梅跟着调子轻轻晃头,邢成义忽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用红绳系着的樱花木牌,上面刻着两个小字:“平安”。“刚才在门口的摊子上刻的。”他把木牌系在她的帆布包上,“老板说,樱花木牌能许愿。”王红梅摸着木牌上的纹路,指尖能感觉到木头的温热:“我许愿咱能早点开铺子,门口也种棵樱花树。”
走到樱花大道时,人忽然多了起来。有姑娘穿着旗袍在花下拍照,旗袍的盘扣在粉白的花影里闪;有老两口互相搀扶着走,老爷爷给老奶奶摘花瓣别在鬓角;还有小孩举着跑,粉色的糖丝沾在脸上,像沾了朵小樱花。王红梅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长椅:“咱去那儿歇歇吧,我给你唱段戏。”
她坐在长椅上,邢成义挨着她坐下,玻璃罐里的樱花在阳光下泛着粉。王红梅清了清嗓子,唱的是老家的小调,讲的是姑娘盼着心上人回家的故事。她的声音不高,像花瓣落在水面,却把周围的喧闹都压下去了。邢成义望着她,她的睫毛上沾着点阳光,唱到动情处,嘴角的酒窝陷下去,像盛着两朵小小的樱花。
“唱得真好听。”等她唱完,邢成义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比后厨收音机里的戏文还顺耳。”王红梅的脸有点红,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早上蒸的豆沙包:“饿了吧?这豆沙是用新下来的红豆做的,甜得很。”豆沙包的热气混着樱花的香,在两人中间漫开,像团暖烘烘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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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豆沙包,邢成义牵着她往公园深处走。这里的樱花树更老,枝干歪歪扭扭的,却把花开得格外热闹。有棵树的树干上刻着好多名字,笔画都被岁月磨得浅了。“这是情侣们刻的吧?”王红梅摸着那些名字,“像咱补衣服的补丁,把念想缝在树上了。”邢成义忽然从兜里掏出把小刻刀——是他平时修鲍鱼刀用的,“咱也刻一个?”王红梅赶紧拦住他:“别,树会疼的。咱把名字记在心里,比刻在树上牢。”
夕阳快落山时,樱花被染成了金粉色。邢成义忽然拉着王红梅往湖边跑,跑到码头时,最后一班船刚要开。“师傅,等等!”他挥着手,拉着王红梅跳上船。船往湖心漂,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水里,像两条靠得很近的鱼。王红梅靠在邢成义的肩上,看花瓣在夕阳里飘落,忽然觉得,春天就该是这样的:有花,有你,有慢慢晃的船,有说不完的话。
下船时,暮色已经漫上来了。公园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樱花上,像给花披了层纱。邢成义把玻璃罐递给王红梅:“你看,花还没谢呢。”罐子里的樱花在水里轻轻晃,像在跟他们道别。王红梅把罐子抱在怀里,像抱着整个春天:“明天我把它放在宿舍的窗台上,让它看着我上班。”
走出公园门,路边的樱花还在落,沾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邢成义忽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是用樱花枝编的小戒指,枝桠弯成个圈,上面还沾着片没掉的花瓣。“我刚才在树底下编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像金的银的,可它是春天做的。”王红梅伸出手,让他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树枝有点扎,却比任何首饰都让她心动。“这是最好的戒指。”她举起手,看花瓣在戒指上轻轻颤,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玉渊潭的约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