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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卖妖花的人[2/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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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里那盆花苞惨白的怪花!花苞的形态似乎比离开时更加饱满,惨白的颜色像是吸饱了月光,透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非人间的光泽,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幽蓝。就在他目光触及的刹那,那惨白的花苞,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清晰地,向内收缩了一下!如同一个沉睡的恶魔,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吞咽。
     “它……它在动?!”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张薇也看到了这一幕,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劈叉,指甲深深掐进了老周的手臂。
     “不好!”老周头皮瞬间炸开!这鬼东西在“进食”!它在等它的“容器”成熟!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他猛地想起一个人——那个天天开着豪车、打扮得花枝招展、最近几天总是有意无意在苗圃附近转悠,眼神像钩子一样死死盯着他这些怪花的女人,李曼丽!一个以放高利贷为生、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女人!她那双被欲望烧得通红的眼睛,跟当初的王胖子简直一模一样!
     “快!跟我走!”老周一把抓起苗圃角落里那桶用来除虫的廉价汽油,分量沉甸甸的,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他像头发疯的公牛,撞开苗圃吱呀作响的木门,拖着张薇就往外冲。张薇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高跟鞋都差点崴掉。
     凭着模糊的记忆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老周朝着李曼丽那栋位于城郊结合部、被高墙和铁栅栏围起来的豪华别墅狂奔。夕阳的余晖给那冰冷的建筑涂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铁门竟然虚掩着一条缝!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属于那妖花的甜腻花香,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水果发酵的腥甜气味,正从门缝里汹涌地喷吐出来!
     老周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渊。他猛地撞开铁门!眼前地狱般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张薇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尖叫,随即两眼一翻,软软地昏死过去,瘫倒在冰冷的门厅地砖上。
     客厅里奢华的水晶吊灯明晃晃地亮着,刺得人眼睛生疼。李曼丽穿着她最昂贵的那身丝绸睡衣,像一尊被供奉的邪神雕像,僵直地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中央。她的身体诡异地膨胀着,皮肤被撑得薄如蝉翼,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半透明状态,密密麻麻的惨白色根须在她皮下游走、蠕动,清晰可见!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贪婪地汲取着她的一切。更恐怖的是,她的头顶天灵盖处,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一个巨大的、惨白中透着幽蓝的花苞,正顶在那里,如同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巨大毒瘤,随着根须的蠕动,花苞还在极其缓慢地、一胀一缩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李曼丽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嗬…嗬…”声。
     “晚了……还是来晚了……”无边的绝望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淹没了老周。他看着那搏动的花苞,看着李曼丽那被彻底异化的躯体,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猛地冲上头顶!他不再犹豫,拧开汽油桶的盖子,刺鼻的液体汩汩涌出,他咬着牙,将整桶汽油朝着那沙发、朝着那被妖花寄生的李曼丽、朝着整个奢华而冰冷的地狱,疯狂地泼洒过去!浓烈的汽油味瞬间压过了那妖异的花香。
     “嗬……嗬……”李曼丽僵直的身体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喉咙里的漏气声陡然变得急促!她头顶那个巨大的惨白花苞猛地剧烈膨胀起来,幽蓝的光芒瞬间大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遍布李曼丽全身、在皮下疯狂蠕动的惨白根须,猛地刺破了那层薄如蝉翼的皮肤!无数细长、黏腻、带着血丝的惨白根须如同毒蛇出洞,铺天盖地地朝着门口的老周激射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白色的残影!与此同时,李曼丽头顶那个巨大的花苞骤然张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般喷涌而出!
     老周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混杂着极致诱惑与极致恐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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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过来……凡人……愚蠢的凡人……”那意念冰冷滑腻,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灵魂,“看看她的下场……贪婪的尽头……便是养料……”意念中闪过李曼丽被根须吸干、成为花苞养分的可怖画面。“但你……不同……”那意念陡然变得无比诱惑,如同情人最甜蜜的呢喃,“我能看到……你心底的渴望……那小小的苗圃……破败、冷清……你渴望它兴旺……渴望财源滚滚……渴望别人羡慕的眼光……渴望不再被房东驱赶……渴望女儿无忧无虑……”意念精准地戳中了老周内心最深处、最隐秘的痛点,勾画出他梦中才敢想象的繁华景象:苗圃门庭若市,钞票堆积如山,女儿穿着光鲜,房东点头哈腰……
     “只要……把你的身体……交给我……”那意念充满了魔鬼般的蛊惑力,每一个字都敲在老周最脆弱的神经上,“我赐予你……想要的一切……让你的苗圃……成为这座城市……永不凋零的传奇……”一幅幅极尽奢靡、充满无尽生命力的幻象在老周脑中疯狂闪现,无数珍奇花卉环绕着他,人们顶礼膜拜,金钱如河流般涌来……
     这诱惑是如此强大,如此直击灵魂深处最深的渴望和恐惧,老周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瞳孔有些涣散,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朝着那妖花、朝着那地狱的源头,抬起了脚……那桶空了的汽油桶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声音空洞而遥远。
     就在他的脚即将落下的刹那,他胸口的旧衬衫口袋里,一张微微发硬、带着体温的硬角,轻轻硌了他一下。那是他亡妻留下的唯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婉,眼神清澈如水。这微不足道的触碰,却像一道划破浓雾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那妖花编织的、充满致命诱惑的幻梦!
     妻女温和的笑容与眼前这妖花蛊惑的幻象,如同水火般猛烈碰撞!那幻象中堆积如山的金钱、门庭若市的虚假繁华,在妻子清澈的目光下,瞬间褪去了所有诱人的光泽,露出了底下森森的白骨和腐臭的淤泥!李曼丽那被根须吸干、如同破布袋般的可怖下场,王胖子头颅爆开的血花,张薇恐惧的尖叫,女儿未来可能陷入的万劫不复……无数画面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不——!”一声混合着无尽痛苦、愤怒和彻底决绝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猛地从老周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吼声震得整个奢华的客厅嗡嗡作响,水晶吊灯疯狂地摇晃起来!他眼中所有的迷茫瞬间被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清明和毁灭一切的火焰!
     他猛地弯腰,抄起脚边那个空了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汽油桶,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沙发中央那个正剧烈搏动、幽蓝光芒大盛的恐怖花苞,狠狠地砸了过去!
     “去死吧!妖孽!”
     “砰!”沉重的铁皮桶狠狠砸在花苞上!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甜气味的惨白色汁液猛地从被砸破的花苞裂口处迸溅出来,如同怪物的血液!
     “嘶——!!!”一声无法形容、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完全不似人间生物的恐怖尖啸,猛地从那破裂的花苞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滔天的怨毒!整个别墅的玻璃窗在尖啸声中“哗啦啦”瞬间爆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死亡的冰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
     随着这声毁灭性的尖啸,李曼丽那具早已被彻底异化的躯体,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脓包,猛地炸裂开来!腥臭粘稠的惨白汁液混合着破碎的血肉组织和无数断裂的根须,如同瀑布般喷溅、泼洒!巨大的冲击力将沉重的真皮沙发都掀翻在地!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如毒蛇般射向老周的惨白根须,以及从李曼丽体内爆出的所有残骸,在接触到泼洒得到处都是的汽油的瞬间——轰!!!
     一点火星,或许来自爆裂的电线,或许来自飞溅的玻璃碎片撞击,点燃了汽油!橘红色的火焰如同愤怒的狂龙,带着毁灭一切的咆哮,猛地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沙发,吞噬了飞溅的残骸,吞噬了那些疯狂扭动的惨白根须!炽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奢华的地毯、昂贵的窗帘,整个客厅瞬间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浓烟滚滚,带着皮肉烧焦和奇异植物燃烧的刺鼻恶臭!
     灼人的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地将老周撞飞出去!他重重地摔在门厅冰冷坚硬的地砖上,滚烫的碎石和玻璃渣刺破了皮肤,火辣辣地疼。浓烟呛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几乎窒息。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张薇,连滚爬爬地冲出这幢正被烈焰吞噬的豪宅。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那妖花在烈焰中发出的、渐渐微弱却依旧怨毒无比的“嘶嘶”声,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诅咒。
     冰冷的地面硌着老周的脸颊,远处消防车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他躺在苗圃冰冷的泥地上,浑身是伤,筋疲力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这里一片狼藉,烧毁的残骸散发着焦糊味。那几株曾妖异绽放的怪花,连同那巨大的瓦盆,都在他回来后的第一时间被他亲手砸得粉碎、深埋。他闭上眼,李曼丽在火焰中炸裂的景象,王胖子头颅里爆开的猩红,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妖花最后那充满诱惑的低语,依然在记忆的深渊里发出蛊惑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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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圃彻底毁了。房东像驱赶瘟神一样把他赶了出来,连那点可怜的家当都嫌晦气,让他赶紧带着滚蛋。老周用仅剩的一点钱,在城北最破旧、终年不见阳光的城中村租了个潮湿发霉的小单间,勉强安身。他找了一份给工地看夜打更的活计,沉默寡言,像块被遗忘的石头。女儿的生活费,他只能咬牙东挪西借,厚着脸皮去求那些早已疏远的亲戚,每次在电话里听着女儿懂事地说着“爸,我省着点花,别太累”,心就像被钝刀子反复切割。
     日子仿佛沉入了最污浊的泥潭,沉重而窒息。直到一个异常闷热的夏夜。老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下工,回到他那散发着霉味的小屋。汗水浸透了他洗得发白的工装,黏腻地贴在背上。他拧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想冲把脸。昏黄摇曳的灯泡下,浑浊的自来水流进他粗糙、布满裂口的手掌。就在他低头掬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床脚那片终年潮湿、布满黑色霉斑的墙角水泥地上,一点极其微小、却顽强得刺眼的嫩绿色,正悄无声息地从霉斑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那一点绿,微小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在昏暗的光线下,绿得惊心动魄!它顶破了霉斑,顶破了那层象征着死亡和腐朽的黑暗。
     老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浑浊的水从他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流下,砸在肮脏的水池里,发出空洞的回响。他像一尊瞬间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的石像,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点仿佛凝聚了所有不祥与诅咒的嫩绿。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灯泡接触不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将墙角那点新绿和老周僵硬的影子,在霉迹斑斑的墙壁上拉扯得诡异扭曲,如同上演着一出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哑剧。
     那一点绿芽,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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