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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借寿[2/2页]

聊斋新介 吕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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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地冲了出去!身后是张美娟和林薇薇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咒骂,还有陈半仙惊恐的呼喊:“拦住他!快拦住他!不能让他带走尸体!怨魂离位,要出大事啊!”
     柱子抱着老板冰冷僵硬的遗体,跌跌撞撞地冲出小库房,一头扎进别墅后面漆黑的小花园。老板的身体死沉死沉,寒气透过薄薄的工装直往他骨头缝里钻,冻得他牙关打颤,手臂和腿都快要失去知觉。身后,张美娟尖利的叫骂、林薇薇歇斯底里的哭喊,还有陈半仙那变了调的、带着无尽恐慌的嘶吼,像一群索命的恶鬼紧紧追来。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的树丛间疯狂乱晃,好几次差点扫到柱子身上。
     “柱子!你给我站住!把老李放下!”张美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柱子哥!求求你了!别犯傻!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你!”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掩不住其中的算计。
     “小子!你闯下弥天大祸了!快停下!李老板的怨魂被惊动,离了寒玉棺,又被你强行带离此地,必成孤魂野鬼,戾气冲天!到时候方圆百里都要遭殃!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陈半仙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末日来临般的绝望。
     柱子充耳不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跑得越远越好!回老家!把老板埋进祖坟!让他安息!他咬着牙,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像拉风箱,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凭着对别墅地形的熟悉,抱着那沉重的遗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花园树丛里穿行。荆棘划破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火辣辣地疼,但他感觉不到,只觉得怀里的老板越来越冷,那股寒气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冻僵。
     终于,他摸到了别墅高高的铁艺后围墙根。墙外,就是相对安全的街道。柱子喘着粗气,把老板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墙根下冰冷的草地上。他后退几步,猛地发力冲刺,像一头矫健的黑豹,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栏杆,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异常敏捷地翻了上去!落地时震得脚底板生疼,但他顾不上,立刻转身,趴在墙头,伸手去够墙内的老板。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光柱猛地打在他脸上!是陈半仙!他不知何时竟绕到了这边,手里举着一个强光手电,另一只手里赫然捏着一张画满扭曲符号的黄符纸!他脸上再无半点仙风道骨,只有狰狞和疯狂:“孽障!哪里逃!”他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猛地一抖,那张符纸“呼”地一下竟无火自燃,化作一团幽绿色的火球,带着刺鼻的硫磺味,朝着墙头的柱子疾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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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瞳孔骤缩!那绿火球速度极快,带着一股阴邪的吸力,他避无可避!眼看那诡异的火焰就要沾身,柱子心中一片冰凉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墙根下,李建国那一直冰冷僵硬的遗体,紧闭的双眼竟猛地睁开!那眼睛里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深不见底、怨毒翻腾的漆黑!一道冰冷刺骨、带着无尽怨念和愤怒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实质的箭矢,猛地从遗体的眉心激射而出!
     “噗!”一声轻响。那道怨气凝聚的气箭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撞在那团飞向柱子的幽绿火球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滚油泼雪的“嗤啦”声。绿火球瞬间被灰黑色的怨气吞噬、湮灭,化作一缕刺鼻的青烟,消散在夜风中。那股怨气箭矢也随之消散大半,残余的气息掠过柱子脸颊,冰冷刺骨,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却奇异地没有伤害他分毫。
     墙下的陈半仙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颤,“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手中的强光手电“啪嗒”掉在地上,光芒熄灭。他惊恐万状地看着李建国的遗体,嘴唇哆嗦着,指着那再次闭上双眼、恢复冰冷平静的尸体,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反……反噬……怨魂……护……护主……”话没说完,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栽倒,昏死过去。
     这电光火石间的剧变,让追到近前的张美娟和林薇薇彻底吓傻了!她们看着地上昏死的陈半仙,又看看墙头上抱着遗体的柱子,再看看那具安静躺着、却刚刚发出致命一击的尸体,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们。两人尖叫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财产股份,连滚爬爬地掉头就往别墅里逃,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柱子也被这超出理解的一幕惊呆了,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老板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脸,刚才那怨气滔天的一击仿佛幻觉。但他知道不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力量涌上心头。他不再犹豫,忍着刺骨的冰寒,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老板沉重的遗体从墙内拖拽了出来。
     柱子不敢有丝毫停留。他抱着老板冰冷的身体,像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也像抱着一块巨大的寒冰,一头扎进了城市凌晨最深的黑暗里。他不敢打车,怕留下线索,只能凭着对这座城市的熟悉,在偏僻的小巷和尚未苏醒的街道间穿行。老板的身体越来越沉,寒气越来越重,柱子的体力在飞速流逝。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和胸膛快要被冻得失去知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拐进一条废弃待拆迁的小巷,瘫坐在一堆建筑垃圾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一团团散开。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老板。李建国的脸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更加灰白僵硬,嘴唇泛着青紫色。柱子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下意识地抬起袖子,像过去无数次老板喝多了、累了时那样,想给老板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袖口粗糙的布料轻轻拂过李建国冰冷的额头。
     就在布料接触皮肤的刹那,异象再生!
     一滴浑浊的、带着浓重灰败气息的水珠,毫无征兆地,从李建国紧闭的眼角缓缓渗了出来,顺着僵硬的脸颊滑落,在冰冷的空气中拉出一道微弱的痕迹,最终滴落在柱子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背上。
     冰冷!刺骨的冰冷!比抱着遗体的感觉还要冷上千百倍!那滴“泪”仿佛不是水,而是浓缩的九幽寒气,瞬间穿透皮肤,直刺骨髓!柱子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那滴泪接触的地方,血液似乎都要冻结了。更让他头皮发炸的是,那滴“泪”里,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属于李建国本人的气息!但这气息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混乱、痛苦、怨毒,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诡异“杂质”!
     柱子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看着老板的脸。那滴泪滑过的地方,皮肤似乎更加灰败了。刚才那怨气护主的一幕和陈半仙惊恐的“反噬”“怨魂护主”的嘶吼,瞬间在他脑子里炸开!
     “老板……老板!”柱子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你……你还有知觉?你……你难受是不是?是柱子没用!是柱子害了你啊!”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几乎将他淹没。他以为自己是救老板,却可能反而害得老板的魂魄不得安宁,甚至……可能被那邪恶的法术污染了?
     这个念头让柱子肝胆俱裂。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破败的废墟。不行!必须尽快带老板回老家!埋进祖坟!请老家的长辈想想办法!只有那里,或许……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他不敢再耽搁,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重新抱起那冰冷沉重的躯体,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城北长途汽车站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寒气侵蚀着他的身体,那滴“鬼泪”带来的冰冷和诡异的“杂质”感,更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的心神。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带老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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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几乎是靠着最后一股蛮劲和意志力,才抱着李建国冰雕般的遗体,混上了最早一班开往他老家方向的长途大巴。他坐在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用一件宽大的旧棉袄把老板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自己也蜷缩着,尽量不引人注意。车子摇摇晃晃,驶离了那座吞噬了老板性命、也差点吞噬了他自己的冰冷城市,一头扎进了连绵起伏的北方群山。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一天,傍晚时分才在一个叫“柳树沟”的小镇停下。这里离柱子出生的李家坳还有二十多里崎岖的山路。柱子抱着遗体下了车,双脚刚一踏上家乡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土地,那股一直侵蚀着他的、来自老板遗体的刺骨寒气,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丝?很微弱,但柱子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像一块冰从极寒的冰库挪到了初春的室外,虽然依旧冰冷,但那股要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确实在缓慢地消退。
     这个发现让柱子几乎要哭出来。他不敢停歇,趁着天色未黑透,抱着老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通往李家坳的山路。山路难行,又是负重,柱子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信念撑着。天色完全黑透时,他终于看到了远处山坳里那熟悉而温暖的点点灯火。
     他没有惊动村里人,抱着老板的遗体,悄悄绕到村后山腰上属于李建国家的祖坟地。夜空中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子洒下微弱的光。山风呜咽着吹过松林,发出阵阵涛声。柱子找到属于李建国父亲旁边那块早已挖好、用石板盖着的墓穴。他放下遗体,跪在地上,用满是血泡和冻疮的双手,拼命地扒开覆盖的石板和泥土。指甲翻了,鲜血混着泥土,他也浑然不觉。
     终于,墓穴露了出来。柱子小心翼翼地将老板冰冷的遗体抱入其中,让他平躺好。借着星光,他最后看了一眼老板灰败却似乎比在城里时“安宁”了一点的脸。
     “老板……到家了……”柱子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柱子……对不住你……没能让你好好走……还……还让你遭了那么大的罪……”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在冰冷的泥土里。
     他一边哭,一边用颤抖的双手,一捧一捧地将旁边湿润的黄土覆盖上去。泥土落在老板黑色的寿衣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大地温柔的叹息。当最后一捧土掩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坟包时,柱子再也支撑不住,扑倒在坟前,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积压了一路的恐惧、愤怒、悲伤和巨大的自责,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哭声响彻寂静的山坳,又被呜咽的山风卷走。
     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昏天黑地,最后竟趴在老板的新坟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山风把柱子激醒。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和泥土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眼前新堆起的坟包,心中一片空茫和巨大的悲伤。他对着坟包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满了泥土。
     “老板……你安息吧。柱子……柱子就在这山下守着。守着咱李家的根。”他喃喃地说着,像是立下誓言。然后,他拖着疲惫不堪、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下山坡,回到了村里他那间早已破败不堪、父母留下的老屋。
     柱子说到做到。他没有再离开李家坳一步。他用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日子过得清贫简单。他把李建国当成了自己的父亲,每逢清明、寒衣、李建国的生祭死祭,他必定早早地上山,把老板的坟头打扫得干干净净,摆上几样简单的祭品,有时是一瓶老板以前爱喝的二锅头,有时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土豆。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坟前,一坐就是大半天,跟老板说说村里的变化,说说小卖部的生意,说说谁家娃又考上了大学,就像老板还活着一样。
     时间如同山涧的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一晃,五年过去了。山上的松树似乎又长高了一截。柱子的鬓角也悄悄爬上了霜色。
     这天傍晚,柱子正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小板凳上,就着一碟咸菜啃着冷馒头。夕阳的余晖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村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汽车引擎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一辆看着就很贵的黑色越野车,卷着尘土,颠簸着开进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最后停在了柱子小卖部不远处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下来一对穿着打扮很城里人的年轻夫妻。男的穿着休闲西装,气宇轩昂;女的温婉漂亮,怀里还抱着一个用柔软襁褓裹着的婴儿。他们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明亮,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宁静的小山村。
     柱子放下手里的冷馒头,疑惑地看着这两个明显不属于这里的陌生人。那对夫妻也看到了他,抱着孩子的女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朝他走了过来。
     “大哥,打扰您了,”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带着点南方口音,“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能借宿的地方?或者……小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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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子摇摇头,闷声道:“俺们这穷山沟,哪有旅馆。”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小卖部,“就我这小铺子,后面有个以前放杂物的屋子,收拾收拾能凑合住一晚,就是条件差。”
     夫妻俩对视一眼,男人开口了,声音爽朗:“太好了!有地方遮风挡雨就行!麻烦大哥了!我们给钱!”他态度很诚恳。
     柱子摆摆手:“钱不钱的再说吧,出门在外不容易。”他起身,领着他们往后院走。一边走,他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这大老远的,跑俺们这穷山沟干啥来了?”
     女人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婴儿,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轻声说:“说来也怪。我们本来是想去邻省办事的,开车路过前面那片大山,”她指了指李家坳后山的方向,“本来走的好好的,导航也没问题。可不知怎么的,车子开到这边山脚下,突然就熄火了,怎么都打不着。修车的师傅来看,也说不出毛病。后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顿了顿,似乎回想起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眼神有些飘忽:“我们夫妻俩正着急呢,我这怀里的小家伙,平时可乖了,那天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小手指头就一直指着你们村这个方向,使劲儿地指,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们不往这边开,他就哭得更凶。没办法,只能顺着孩子指的方向开过来,说来也怪,车一开上通往你们村这条路,立刻就能打着火了,孩子也不哭了,安安静静的,还对着这山坳笑呢!我们就想着,这肯定是缘分,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就进来看看。”
     柱子听着,心头猛地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女人怀里的襁褓。那孩子睡得正香,小脸粉嘟嘟的,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详。然而,就在柱子目光触及孩子左耳廓后面的那一瞬间,他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颗小小的、淡褐色的痣。位置、大小、形状……和他记忆深处,无数次在老板微醺或低头看文件时,无意间瞥见的老板左耳廓后面的那颗痣……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柱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电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他猛地抬头,看向后山老板坟茔的方向,夕阳的金光正笼罩着那片山坡。五年前那混乱、恐怖、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守护的一幕幕——冰棺里怨气冲霄的一击、陈半仙惊恐的嘶吼、那滴冰冷刺骨又带着诡异“杂质”的鬼泪、以及老板遗体在归乡途中那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安宁”变化……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颗小小的痣,瞬间串联、点燃!
     一个荒诞离奇却又仿佛命中注定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难道……老板他……真的……?
     柱子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风雨剥蚀的石像,目光死死锁住女人怀中的婴儿,又缓缓移向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山坡。山风穿过门廊,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粗糙的脸颊。那对年轻夫妻有些困惑地看着他骤然剧变的脸色,女人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大哥?您……没事吧?”男人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关切。
     柱子没有回答。他布满老茧的大手在洗得发白的裤腿上用力擦了几下,仿佛要擦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无比轻柔地,用一根粗糙的手指,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婴儿柔软温热的小手。
     指尖传来的是鲜活生命的温热,像山涧里刚冒出的清泉,汩汩流淌。这温度,与他记忆深处那具遗体的刺骨冰寒,隔着五年光阴,在此刻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柱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对夫妻和沉睡的婴儿,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
     夕阳的金辉越过低矮的山梁,泼洒在李家坳的屋顶、树梢和蜿蜒的土路上,也照亮了柱子脚下这条窄窄的门廊。他抬起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再转回身时,黝黑的脸上泪痕犹在,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却像被这夕阳点燃了一般,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光芒。
     “屋……屋子就在后头,”柱子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他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那婴儿沉睡的小脸上,“俺……俺这就去收拾!”他几乎是踉跄着转身,脚步却异常迅疾地奔向后院那间堆放杂物的偏房,背影在斜长的光影里拉得老长,透着一股近乎悲壮的急切。
     他手脚麻利地搬开蒙尘的农具,铺上家里最新最厚实的被褥,又抱来自己唯一一床半新的棉花胎。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山峦吞没,小山村沉入温柔的暮色,只有柱子那间小卖部后窗透出的昏黄灯光,像一颗固执的星子,在这寂静的山坳里无声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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