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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赵高喉间的子婴短刃[1/2页]

一统天下的帝王 天苍山脉的苍沼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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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斋宫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陈年的油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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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空旷的殿宇,穹顶藻井上绘制的日月星辰在稀薄的天光下显得黯淡无光。浓重的、混合着名贵香料燃烧后余烬的奇异甜香,如同看不见的蛛网,沉甸甸地笼罩着每一个角落。殿内异常安静,只有角落青铜仙鹤香炉中炭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殿外遥远得如同隔世般的、断断续续的蝉鸣。这死寂中蕴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仿佛弓弦已经拉满,只待那致命的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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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婴斜倚在一张铺着素色锦褥的矮榻上。他身上仅着一件宽松的素白色深衣,未束腰带,衣襟微敞,露出里面同样素色的中单,显得随意而慵懒。他的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颧骨微微凸起,眼睑低垂,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紧抿着一条直线。他的呼吸轻浅而绵长,胸膛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整个人如同一尊被精心雕琢、却失去了灵魂的玉像,散发着一种病态的、易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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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面容稚嫩、眼神却异常沉静的小宦官,如同影子般侍立在矮榻两侧。一人手持一柄素白的羽扇,动作轻缓而规律地、如同丈量过一般,为子婴扇着微弱的风。另一人则捧着一个精致的漆盘,盘上放着一只温润的白玉碗,碗中盛着半碗色泽深褐、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汤剂。他们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生怕惊扰了榻上这位“病弱”的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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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宦者令韩谈那佝偻如同虾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青色宦官常服,低眉顺眼,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他先是飞快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瞥了一眼榻上仿佛沉睡的子婴,随即目光转向侍立的小宦官,用口型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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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扇的小宦官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样用口型无声回应:“已服过安神汤……刚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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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谈浑浊的老眼中,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飞快闪过。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重新将沉重的殿门掩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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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殿门合拢、发出轻微“咔哒”声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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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榻上,子婴那低垂的眼帘,倏然抬起!
     
     咸阳斋宫,这座昔日帝王静心凝神、祈求天佑的清净之所,此刻的空气却如同凝固了千年的、浑浊粘稠的油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的肺叶上。巨大的蟠龙金柱,由整根南方巨木雕琢而成,盘绕其上的鎏金蟠龙张牙舞爪,鳞爪须髯纤毫毕现,在从高窗缝隙透入的、被层层纱帘过滤后仅剩的稀薄天光下,失去了往日的耀眼光泽,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近乎于铜锈的暗哑。穹顶之上,那耗费无数匠人心血绘制的藻井——日月星辰,二十八宿,仙鹤祥云——在昏暗的光线下,图案模糊不清,色彩黯淡褪色,如同蒙尘的旧梦,失去了沟通天地的神圣感,反而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衰败气息。浓重的、混合着多种名贵香料(沉水、苏合、龙脑)燃烧后残留的奇异甜香,如同无数看不见的、粘稠的蛛丝,沉甸甸地弥漫、交织、笼罩着殿宇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粘稠的糖浆,甜腻中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窒息感。殿内异常安静,死寂得可怕。只有角落那尊半人高的青铜仙鹤香炉炉腹中,上等的银霜炭偶尔爆裂出一两点细微的“噼啪”火星,以及殿外遥远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被厚重宫墙阻隔后只剩下微弱余音的、断断续续的夏末蝉鸣。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却蕴藏着一种无形的、绷紧到极限的张力,仿佛一张拉满的强弓,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致命的箭矢蓄势待发,只待那最后一丝引线的崩断!
     子婴,这位名义上承袭秦王之位、却如同傀儡般被幽禁于此的嬴姓宗室,此刻正斜倚在一张铺着素色云纹锦褥的矮榻之上。榻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线条简洁,却透着一股内敛的贵重。他身上仅着一件宽松的素白色深衣,用的是最上等的吴地细麻,质地柔软垂坠,未束腰带,衣襟微敞,露出里面同样素白、毫无纹饰的中单,显得随意而慵懒,甚至带着几分不修边幅的颓唐。他的脸色是一种久不见天日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上好的薄胎白瓷,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颧骨微微凸起,在瘦削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眼睑低垂,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弯深青色的阴影,将那双眸子里的所有情绪——惊涛骇浪抑或死水微澜——都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薄薄的嘴唇毫无血色,紧抿成一条冰冷而笔直的线,透着一股近乎倔强的隐忍。他的呼吸轻浅而绵长,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如同一尊被顶级玉匠呕心沥血雕琢而成、却唯独忘了点入魂魄的玉像,精致,完美,却散发着一种病态的、易碎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脆弱宁静。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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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面容尚显稚嫩的小宦官,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一左一右侍立在矮榻两侧。他们的眼神却与年龄极不相符,异常沉静,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古井,波澜不惊。左边一人,手持一柄素白的、用天鹅最柔软腹羽制成的羽扇,动作轻缓而规律到了一种近乎刻板的程度,每一次扇动都保持着完全相同的幅度和频率,如同被最精密的机括控制着,为子婴扇着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凉风。右边一人,则捧着一个用黑漆描金工艺制成的精致漆盘,盘上放着一只温润剔透、毫无瑕疵的和田羊脂白玉碗。碗中盛着半碗色泽深褐、散发着浓郁苦涩药味的汤剂,药汤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油膜,显然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他们垂首敛目,姿态恭谨到了极点,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落地,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小心翼翼,仿佛榻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碰即碎的琉璃盏,生怕惊扰了这位“病弱”秦王的片刻安宁。
     殿内深处,那扇厚重的、镶嵌着巨大青铜兽首的殿门,发出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吱呀”声,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宦者令韩谈那佝偻得如同风干虾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道缝隙的阴影里。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损的深青色宦官常服,洗去了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色彩。他低眉顺眼,腰背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随时准备匍匐在地。他先是飞快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矮榻上仿佛陷入沉睡的子婴,那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和一种不易察觉的焦虑。随即,他的目光如同最灵活的蛇信,迅捷地转向侍立在榻侧的持扇小宦官,枯瘦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几下,用只有极近才能看清的口型无声地询问着:“如何?”
     持扇的小宦官眼帘依旧低垂,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羽扇,仿佛那才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但他持扇的手腕,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内弯折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同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样用口型无声回应,嘴唇的动作细微得如同微风拂过水面:“已服过安神汤……药力发作……刚睡下……”
     韩谈浑浊的老眼中,那一丝紧绷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焦虑,在得到这个无声的确认后,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他枯树皮般的老脸上,紧绷的肌肉似乎也松弛了一瞬。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更加卑微地弯了弯腰,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用最轻柔的动作,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无声地、严丝合缝地重新合拢,发出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殿外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窥探和喧嚣。
     斋宫,再次被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甜香与死寂的粘稠空气完全吞噬。
     就在那殿门合拢的轻响余韵彻底消散于殿内沉滞空气中的瞬间——
     矮榻上,子婴那一直低垂的、仿佛永远沉睡的眼帘,倏然抬起!
     浓密的睫毛如同惊飞的蝶翼,猛地向上一掀!露出了那双一直被深深隐藏的眸子!
     那不再是病弱者的茫然空洞,不再是傀儡的顺从麻木!那眼底深处,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苏醒!压抑到极致的、冰冷的、如同淬火寒铁般的锐利光芒瞬间迸射而出!带着刻骨的仇恨、玉石俱焚的决绝,以及一种等待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近乎冷酷的精准!这目光,如同两道无形的闪电,瞬间刺破了斋宫内弥漫的甜腻死寂!
     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病态与脆弱!紧抿的唇线绷得更紧,如同刀锋!方才还轻浅绵长的呼吸,瞬间变得深沉而有力,胸膛微微起伏,如同即将扑击猎物的猛兽在积蓄力量!
     侍立在榻侧的两名小宦官,在子婴睁眼的同一刹那,如同收到了无声的军令!持扇者手腕猛地一翻,那柄素白的羽扇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扇骨中轴处“咔”地一声轻响,竟弹出一截三寸余长、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短刺!捧药者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沉重的漆盘连同那价值连城的羊脂玉碗狠狠向地面掼去!
     “哐当——!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斋宫中轰然炸响!温热的药汤、破碎的玉片和漆盘碎片四处飞溅!这声音,就是进攻的号角!
     “动手!”子婴口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金铁交击般冰冷的低吼!这声音与他先前病弱的气息判若两人!
     他蓄势待发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从矮榻上暴起!宽大的素白深衣被骤然带起的劲风鼓起!他枯瘦如柴的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手中已然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黝黑、毫无光泽、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短刃!刃长不过七寸,形如柳叶,刃身靠近护手处,阴刻着两个细如蚊足的古篆小字——“鱼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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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柄毫不起眼的短刃,带着积郁已久的滔天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绝,撕裂粘稠的空气,直刺殿门方向!
     目标——并非刚刚退出的韩谈!而是殿门内侧,那道巨大的、描绘着云雷饕餮纹的玄色帷幕之后!
     与此同时,那两名小宦官也动了!持扇者如同猎豹般扑向殿门,手中弹出的淬毒短刺直指门闩!捧药者则猛地掀开矮榻旁一个不起眼的、盛放炭火的青铜兽足火盆!滚烫的炭火和灰烬泼洒而出!他看也不看,伸手从灼热的灰烬中抓出一柄同样通体黝黑、制式与子婴手中一模一样的“鱼藏”短匕!反手紧握,身体如同旋风般旋身,扑向殿内另一侧!
     他们的目标,赫然是殿内角落阴影里,两名一直如同石雕般肃立、披着普通宦官服饰的魁梧身影!那是赵高安插在斋宫,名为侍奉、实为监视的贴身死士!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狠!准!
     子婴的“鱼藏”短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向那玄色帷幕的中央!那里,正是韩谈刚刚退出的位置,也是赵高最可能藏身窥探的死角!
     “嗤啦——!”
     锋锐无匹的短刃轻易地撕裂了厚重的帷幕!然而,预想中刺入血肉的阻滞感并未传来!刺空了!
     帷幕之后,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墙壁!
     子婴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陷阱?!中计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心神剧震的刹那——
     “呵呵呵……”一阵低沉、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的笑声,突兀地、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从斋宫大殿深处、那尊巨大的蟠龙金柱的阴影之后响起!
     “秦王殿下……好快的刀啊……”声音不大,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道深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蟠龙金柱后缓缓踱出。来人身材中等,穿着深紫色暗云纹锦袍,领口袖口滚着玄狐皮毛,奢华而内敛。正是丞相赵高!他那张油光水滑、不见一丝皱纹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往日的恭顺谦卑,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夸张、充满无尽嘲讽和掌控一切的弧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两口翻涌着毒液的深潭,闪烁着冰冷、残忍、洞悉一切的光芒。他双手拢在宽大的袍袖之中,姿态悠闲,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早已排练好的闹剧。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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