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三人在山下驿站雇了辆桐油布棚马车，辕杆上的青铜铃铛随着马队颠簸轻晃，在暮色中撞出细碎的清响。逸尘蜷在阿木尔膝头睡得正酣，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在战士的兽皮护膝上晕开小片水痕。
凌天膝头摊开《太虚引》，泛黄的书页自行翻动，每一行金字都随着他的目光注入识海。阿木尔啃完第三块肉干，见少年毫无反应，兽皮靴不耐烦地踢了下车底板：34;姓凌的！老子问你 ——34;
34;啊？34; 凌天猛地回神，指尖抚过书页将心法收起，从乾坤袋中抖出通云国地图。羊皮卷在车厢里展开，他的指尖划过 34;通云城34; 的朱砂标记：34;最近刀光剑影太多，不如去通云城休整些时日。34; 少年目光柔和，指腹摩挲着地图边缘的褶皱，34;我曾在伽蓝学院修行，学院毁于天劫后便再未好好看过这座城。算起来... 已有几年了。34;
34;通云城？34; 阿木尔挑眉，将油腻的油纸扔出窗外，34;若没有比琼山斋堂更像样的烤肉，老子就用你的破书烤红薯！34;
34;放心。34; 凌天笑着将《太虚引》收入贴胸暗袋，指节敲了敲车壁，34;光是城西的醉仙居，就能让你吃到连刀都握不动。34;
此时逸尘忽然在梦中咂嘴，肉乎乎的小手揪住阿木尔颈间的狼牙链，含糊不清地嘟囔：34;枣花糕... 还要...34; 南疆战士翻了个白眼，却微微调整臂铠的角度，让小妖躺得更舒服些。
车帘外，星河渐渐隐入云层。凌天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净罪戒尺 —— 通云城的故人里，有位总爱用糖糕诱骗他抄经的黄衣女子，还有个曾与他在夜市斗酒的剑客。也不知那场毁了学院的天劫，是否也惊扰了他们的江湖。
34;驾！34; 车夫的鞭声穿透夜色，马车碾过碎石路，朝着通云城的方向缓缓前行。阿木尔的鼾声渐起，逸尘的爪子仍攥着狼牙链，凌天则在心底默诵《太虚引》的开篇，任由颠簸的车厢将思绪载向远方。
一个月的车马劳顿后，凌天三人终于抵达通云城。城门处的青砖被秋阳晒得泛出松木香，逸尘顶着满头车辙印，嗷呜一声扑向江畔。他发间的鹿角上挂满了沿途收集的铜铃、贝壳，此刻全随着步伐叮铃哐啷地指向醉江楼的金漆匾额：34;凌天哥哥快看！楼顶的风炉炙鹅比之前胖了三圈！34;
凌天掸去肩头的瓜子壳 —— 不知何时被阿木尔当暗器丢过来的 —— 无奈地笑：34;小崽子就知道吃。当年带你来逛画舫街，你抱着画舫的琉璃灯不肯走，现在倒只记得醉江楼？34;
34;我不管！我要吃糟溜鱼片！要配桂花酿！34; 逸尘突然窜回来扯住凌天袖口，用力过猛差点把少年外衫拽下来。阿木尔则大大咧咧地靠在城门浮雕上，古铜色脊背与盘龙纹路较着劲。
34;这破石头比南疆的图腾柱舒服。34; 他忽然扯开狼皮大氅，露出满背的蛮纹刺青 —— 路过的绣娘见状立刻红了脸，娇嗔着拽住同伴转身；连商队的枣红马都惊得嘶鸣，驮篮里滚出几颗蜜饯，被逸尘眼疾手快地揣进兜里。
34;城是挺大，可帐篷都比这石头房子透气。34; 阿木尔抬脚踹向浮雕，震落的朱砂漆簌簌落在他腱子肉上，34;不过这颜料倒不错...34; 他蘸着红漆抹在战刀刀柄上，34;回头给老子的帐幕刷个血色盘龙！34;
34;得了吧你！34; 凌天笑着拽开跟浮雕较劲的大块头，34;再把城门拆了，我可没钱赔城主府！34; 他揉了揉逸尘乱糟糟的头发，任由小妖挂在自己脖子上，朝着醉江楼的飞檐扬了扬下巴，34;走了，先去填你们的无底洞。34;
三人穿过熙攘的街市时，逸尘的鹿角勾住了糖画摊的龙须糖，阿木尔的战刀蹭掉了胭脂铺的香粉盒，凌天则边走边用不时用手接住飘落的桂花瓣 —— 这画面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却又忍不住嘴角带笑，只当是江湖客又添了段新谈资。
醉江楼的雕花檐角近在眼前，逸尘已经开始用鹿角顶开二楼的窗棂，阿木尔的肚子饿得咕噜作响，凌天望着熟悉的朱漆门扉，哪想到今日会带着两个活宝，重访这烟火人间。
34;凌！天！哥！哥！34; 逸尘的尖叫打断思绪，34;老规矩！你坐靠窗的位置，我要抢二楼栏杆边的座！阿木尔不准和我抢蟹粉汤包！34;
34;滚犊子！老子先抢到谁也别想碰！34;
凌天摇头笑着跟上，听见楼内传来的琵琶声 —— 正是当年那首《临江仙》。或许这就是快哉道吧，他想，在刀光剑影里酿酒，于是非善恶中品茗，管他什么天道轮回，且先尝了这口人间烟火再说。
虽说嘴上嫌弃逸尘贪吃，凌天指尖摩挲菜单时却在水晶肴肉旁多勾了个圈 —— 这一个月嚼肉干嚼得腮帮子发酸，纵是修士也想念人间烟火味。逸尘整个人埋在烫金菜单里，鹿角把 34;清蒸鲈鱼34; 的金字都蹭糊了：34;炙鹅要三份！不，五份！还有这个蟹粉汤包... 统统来两笼！34; 跑堂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朱漆托盘上的点菜玉牌摞得快比他个子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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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天屈指叩响青玉案，刚要开口，阿木尔的拳头已重重砸在跑堂递来的《长生膳谱》上，震得邻桌青瓷碟里的醉虾蹦进醋碗：34;老子要吃肉！把这劳什子凤凰羹换成二十斤酱牛腱！34; 南疆战士的胸肌撑得绣金桌围绷直，吓得歌女的琵琶弦都断了一根，34;再上三坛烧刀子，要能点着的！34;
34;这位客官...34; 跑堂的额头渗出冷汗。
34;按他们说的上。34; 凌天用茶盖拨弄着浮茶，忽然瞥见阿木尔指尖蹭到的朱砂漆，又补了句，34;再加五只江心洲白羽炙鹅。34; 他往跑堂手里塞了袋碎银，34;方才震碎的醋碟钱，一并算在里头。34;
逸尘早已把下巴搁在桌沿，眼巴巴望着后厨方向。阿木尔则大大咧咧扯开兽皮护腕，露出小臂上的蛇形刺青，冲邻座偷看的绣娘咧嘴一笑，吓得人家姑娘差点打翻茶盏。凌天看着这俩活宝，此刻看他们抢菜单的架势，倒比任何时候都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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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酒楼消遣[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