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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雾像被撕碎的棉絮,在耐盐禾的叶片间缓缓飘散。连续七日的阴雨过后,天空虽未放晴,厚重的云层却已裂开细缝,漏下的微光在田间织出淡金的网。陈老汉用竹耙轻拨禾苗根部的泥土,潮湿的土块簌簌散落,露出雪白的须根 —— 这些根系在连日雨水里非但没有腐烂,反而扎得更深,正如《农政录》“根脉篇” 所记:“雨足而不涝,根自深扎”。
     仓库前的晒谷场已用石灰划出整齐的格子,每个格子里堆放着不同品种的种子。宝儿正用竹升称量耐盐禾种子,升口刮得平平整整,每升恰好十五斤:“淮西来的回函说,濠州需早熟种,楚州留晚熟种,” 她将称好的种子倒入麻布口袋,袋口用麻绳扎成活结,“袋角要缝上布签,写清楚品种和用种量,免得混淆。” 布签上的字迹用桐油浸过,即便遇雨也不会模糊,与仓库墙上悬挂的《种子分类图》相互对照。
     “陈伯,这包谷种的芽率验过了?” 哈桑抱着一捆育苗盘走过,盘底的透水孔已用细沙堵住 —— 这是防止种子漏出的巧法。陈老汉正用陶碗挑选种粒,碗里的清水映出谷粒的轮廓,饱满的种子沉在碗底,瘪粒则浮在水面:“淘了三遍,芽率九成三,” 他捞出沉底的谷粒摊在竹席上,“比去年的陈种高了一成,这新粮确实争气。” 竹席下垫着的艾草能驱潮,谷粒铺开的厚度恰好一寸,保证通风不发霉。
     王晏之的书房里,幕僚们正用桑皮纸绘制《淮西推广图》。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适宜种植耐盐禾的河滩地、适合野慈姑的沼泽地,每条驿道旁都标注着可停靠的驿站:“按大人的意思,先派三队人马来年,” 幕僚用朱砂笔圈出濠州、泗州、滁州三个点,“每队带种子五十石、育苗盘两百、农技师三名,” 图旁的清单上详细列明:“竹耙三十把、除草刀五十把、桐油布二十匹 —— 防雨水浸种用。”
     雾散时,远处的驿道上出现了两个黑点。哈桑第一个看清是驿卒的身影,扯开嗓子喊:“是京城来的驿马!” 话音未落,农人们已放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连陈老汉都直起腰,手搭凉棚望向驿道。驿马奔近时,马蹄溅起的泥水在石板路上画出弧线,马上的驿卒腰间挂着的铜铃急促作响,铃音里裹着潮湿的水汽。
     “王大人接诏!” 驿卒翻身下马时,怀里的卷轴不慎沾了泥水,他赶紧用衣袖擦拭,露出 “御前用宝” 的朱印。王晏之接过卷轴时,指腹触到纸页边缘的潮痕 —— 这一路显然是冒雨疾驰。展开的诏书用黄麻纸书写,墨迹因潮湿微微晕开,“准奏” 二字却力透纸背,后面列明:“着楚州提举王晏之总领淮西新粮推广事,调拨官银五千两、驿马二十匹,各州府需全力配合,不得推诿。”
     “朝廷准了!” 哈桑第一个欢呼起来,手里的育苗盘差点脱手。陈老汉蹲在地上,用手指蘸着雨水在泥地上反复写 “准” 字,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水光。宝儿默默走到仓库,将早已备好的《农政录》副本装进木箱,箱底垫着的稻草吸走了空气中的潮气,副本的封皮用楸木夹板保护,边角都包着铜叶。
     王晏之当即召集幕僚议事,书房的泥地上很快铺满了各地送来的土壤样本。“濠州多沙质土,需掺腐殖土改良,” 他用竹刀将沙土与腐熟的粪肥按比例混合,“每斗土加两升粪,拌匀后堆捂三日再播。” 泗州的土壤偏黏,

第399章 雾散云开与诏命初至[1/2页]